
图:photos by HEPING 文:text by OUNZ
从Anhalter老火车站旧址的住地,去柏林犹太人纪念馆其实不太远。
出门,向东,穿过威廉大街,往东南方向步行大约十几分钟,就到了。
柏林可以看的地方很多,但我们所以去那儿,是因为犹太裔建筑师丹尼尔·里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
因为他设计的:柏林犹太人纪念馆。

建筑师的经历有点传奇。少年时的里伯斯金,从波兰来到美国,在纽约成为职业钢琴演奏家。他在音乐学院同学,有今天国际著名的指挥家巴伦博依姆、小提琴家帕尔曼等。
只是,里伯斯金与众不同。他的天份,除了音乐,还有数学和绘画。当他在台上演奏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脑子里灵动跳脱的,还藏着另一个尚未为世人所知的世界。
他想演奏另一种音乐。他转而学习建筑设计,在他看来,建筑如“凝固的音乐”,那是一种能击碎大地的力量。
于是,就有了“柏林犹太人纪念馆”,他的第一件作品。
在柏林,遍地都是古典和现代的堪称经典的建筑,到处都飘扬着“包豪斯”旗帜的大地,如今被称为欧洲创意之都的地方,里伯斯金的“第一声奏鸣”有什么回响?
1999年1月,柏林犹太纪念馆初次落成开幕,好几千人排队等着参观。当大门开启,人潮涌入时,让他们瞠目结舌的是,里头空无一物。黑色的重压,剌眼的光柱,作为建筑,它走得太远,可谓离经叛道,只留下强烈的视觉和符号,让柏林人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2001年,纪念馆装修完毕,正式对外开放。就在这十来年间,当观看者在这个前卫设计中慢慢品味时,作品中的冲突性和从中传递的信息,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无数朝圣者。
里伯斯金由此赢得了世界性的声誉。他在世界解构主义建筑的顶峰上插上了一面旗帜。

柏林犹太人纪念馆,被誉为世界解构主义建筑的一个代表性作品。
里伯斯金一发而不可收,他的每一个作品,都是一次“生活和建筑的冒险”,都是他“击碎大地”的另一种声音的“奏鸣”。2003年,他的设计嬴得了纽约9·11世贸大厦遗址(Ground Zero)重建项目,担任自由塔的总设计师。



柏林犹太人纪念馆由新旧两个建筑构成。新建筑甚至没有前门。我们必须先从旧柏林纪念馆原来的那栋古典风格巴洛克建筑进入,明亮宽敞的大厅。然后峰回路转,走进地面下幽暗通道,抵达新馆。这是一种直抵历史的体验。



我们在馆里迷失了方向。穿过侧廊,穿过走道,又从中折出,建筑内仿佛无明确的路线可循。空间支离破碎,一个空无一物的塔楼,从顶部裂缝中透下来的微弱的光线,让人透不过气来。


建筑师说,整个犹太纪念馆的精神,就存在于建筑中那片“虚空”的回响之中。里伯斯金的这个作品,是历史的叙述。
这是一部犹太人的柏林受难史。如果从高处俯视,建筑的平面图形,是犹太人的“大卫之星”分解后的重组。钢蓝色的外立面,不规则的线条窗,象征着一道道利刀刻过的疮疤,痛彻肌肤,直抵心灵。


我们走出旧馆,建筑的后面藏着一个悠静的花园,绿色的植物篱芭将园子一侧隔成一个个品尝咖啡的休憇空间。我们沉默无语,在这里静静地坐下,深深地透了一口气,仿佛历经了一次踉跄长途的跋涉。
此时展现眼前的建筑立面,新者展示着它钢铸一般的冷峻,旧者可窥其巴洛克线条的优雅。两栋建筑,风格各异但彼此呼应,密不可分。这是一幅什么样的人间意象?



这就是柏林,新与旧,历史与现实,古典与后现代解构主义。
这就是柏林,人类历史的一个巨大的隐喻。
2018.5.26@Guangzhou
(注:本文借用丹尼尔·里伯斯金的自传《击碎大地:生活和建筑的冒险》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