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小小城里，相同的人比比皆是，而不同的人，各行其为，就比如小小城里的我，和小小城外的其他人，因果轮回，万物共生。
我本是小小城内一株小草，生长于城墙一侧的人行道旁，每天看人群熙熙攘攘从我身边走过，常被飞扬的尘土遮掩住光芒。
身边的石子是从大城来的，他见过世面，他说，大城里不缺我这样的小草，大城里我这样的小草遍地都是，但锋芒毕露敢与野花争奇斗艳的倒没见过，他说，大城里没有像我身边这么丑的野花，这样的野花上不得台面，大城里的鲜花那才是真真的娇艳欲滴。
我哈哈大笑的同时，无限向往。
有一天，一个外地来的僧人看到了我，他冲我一笑问道：小草，你可是对城外怀揣期望？
我迫切的眨眼，他便明白我心中所想。抓起我的躯干连根拔起，惊起周围的尘土一片，鹅卵石惊慌失措的问我要去哪，我却未读懂他的慌乱，被僧人放进口袋的一瞬间，我听到了僧人的心声：小草啊，今生我帮你圆愿，来世你可愿助我得道？
来世？如果有来世。
我被僧人栽在了路人拜佛必经的道路一旁，一株树苗与我相伴，每日听山上钟声响，看两侧路人过，被日月沐浴，被晨露滋养，却并未见到娇艳欲滴的鲜花，也未见有野花的踪影，我想，石子的话里水分太多。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上山采药的药童所采摘，放进竹篮的时候，我仿佛听到树苗大声呼唤我：我护了你这么久，每日晨露初醒时为你采露，太阳曝晒时为你遮阳，烈风呼啸时替你挡风，大雨倾盆时替你遮挡，我护了你这些许片刻，你若离开我该怎样护你一世的周全？
我抬头打量树苗，这路间缘是过了多久了，刚遇见时的树苗现在竟长成了一颗柳树，我又有多久没好好注意周围的世界了。
我被药童放进了竹篮，一路的晃荡后，一双手把我揪起：
“师傅师傅！快看！独脚金！独脚金！”
“什么独脚金？！这就是一颗草！徒儿，你…………”
我被扔在了药铺外的泥地上，每日被过路人践踏，我感觉到身体里的水分在流失，我感觉自己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我想我不行了。
一阵刺眼的强光把我惊醒，是菩萨，菩萨道：
“草儿，你上世本是昆仑山上一株独脚金，以日月精华为生，受天地庇护，只因贪恋红尘不潜心修道而自愿入六界轮回，受磨心之苦，如今，你可愿追随本座？”
上世我乃独脚金，与天地日月共生，石子柳树为伴，每日晨昏定释放自身精华滋养二者，奈何二者人生短暂，我便许下誓言愿陪石子柳树一起度光阴，入轮回。天地笑我太肤浅，我笑问，不经世事，怎得道？
这一世，我成了一株草，被石子柳树还恩，受石子柳树所庇护，也算安然一生无他恙。
“菩萨，弟子已知悔改，愿伴您左右，潜心修道。”
于是，第三世，我便成了菩萨玉净瓶中一株观音草，与仙脂露为伴。
一日，一僧人托梦于我，问我可还记得小小城石子旁的承诺，我恍然惊醒，欠下的债是该偿还了。于是我偷走菩萨玉净瓶中一滴仙脂露，赠予了僧人……
再后来，我被打回为一株草，扎根于荒芜的沙地里，受日晒雨淋之苦，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磨，拥有了顽强的生命力，是该苦笑还是该庆幸？
而现在，我想问万物，到底，何为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