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野草

爱人一门心思地想养玫瑰,已经在网上购买了三次花苗。

第一次买来的花苗,光秃秃的只有枝干,看不出来是啥花。他挑了我闲置花盆里最有"姿色“的一个,满怀希望地把苗子栽了下去。花苗倒是争气,在他万般认真的侍弄下,长出了我们没见过的“玫瑰"叶子,并且也不负我们重望地开了花,不过,却并不是他向往的玫瑰,而是最普通不过的刺玫。他很生气,也很失落,但仍存着也许明年会长成玫瑰的"痴心妄想"。谁料草木竟如此无情,那花在开了一朵又瘦小,又单薄,又寡色的花朵之后,全然不顾它主人的期望,似乎一朵花已耗尽它一生的修为——它羽化了,叶子干枯凋落,枝干渐由浅褐变为黑褐色,进而皲皱开裂,后来干燥到一折就断了,拔出来,根都干了。

他不死心,第二年接着买。为不再承受买一朵杂花受刺激的痛苦,跟卖花的商家确认了再确认,直到人家答应若不是玫瑰便全额退款,才下了单。

收到花苗,拆开来看,花苗上残存的叶子倒很像是玫瑰。这回栽种,比上回更小心。人家送了专用土和生根粉,我建议用生根粉泡一晚上再栽,但他心急,等不得,急急忙忙地就把花苗上了盆。

然而,这回败得似乎更彻底。除了花苗自带的两片叶子,并无新的叶子长出来。不仅如此,那花苗似乎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不活不死,不生不灭,既不生新叶,又没有干枯,似乎活着,但又像是已经死了。

虽然正主半死不活,但花盆里却不乏生机。卖这花的时候,商家送了花土,所以虽然买来的“玫瑰"一时半会没有希望,但那土里竟生出几簇绿芽来。

叶子细长娇嫩,像吊兰,叶面上似乎撒了一层银色的细粉,在太阳下竟隐隐有光。

绿芽日渐长大,眼看着要超过"玫瑰",但“玫瑰"仍不见丝毫成长的迹象,更不用说开花了。于是终于下了决心,拔出"玫瑰",给这无名的来客腾了个地方。

春天适合万物生长,占据主席不几天,它就长到了一尺来高,翠生生的,袅袅婷婷,颇有几分姿色。

它应该只是几株野草,偶然变成了盆养的"花",竟有些像模像样。

我像养其他花一样,给它浇水施肥,侍弄得还挺精心,虽说是草,但毕竟是花了钱买来的嘛。看它那生机勃勃的样子,让我这闲来养草的人倒也得了几分趣味。早起或黄昏吃过饭,总是要站在它旁边,看一看,清清黄叶,浇浇水,松松土,猜想它最后能长成的样子。

近日,顶端似乎长了花苞,比麦粒大一点,应该不会开出什么惊艳绝色的花朵,但无论如何,它终归也是会开花的草。

估计它也不会是那种多年生的植物吧,活着只能一季。春生夏长,秋天,它就该迎来它生命的终结,叶子会逐渐变黄,干枯,茎干会逐渐萎缩,最后必然会以倒伏的姿态结束它的一生。如果在荒野上,它会逐渐融入泥土,变成土地的一部分,去滋养落在土地上的每一粒种子。

这多像人生啊。有的人就是玫瑰,绽放得热烈,且人人追捧;有的人却像这无名的小草,无声地来,无谓地长,无息地死。

大多数人不都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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