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12/31
10:58am
花子女士敲响了宫城家的门。
无人响应,她趴在门上。
屋内悄无声息。
一九九零年,斋藤花子与女儿宫城一家在X市合购了一栋双子联屋,是二层别墅,顶部还有个小阁楼。
每日,女儿理纱会将年幼的儿女,妮娜和瑛太送到花子女士这边照料。因为花子女士与理纱的妹妹一同居住,所以屋子中间是被一面墙隔开的。
理纱的丈夫是个叫宫城润的插图师,房屋的一层是他的自主工作室。妮娜8岁,在市内一所小学上三年级,瑛太明年也将进入同一所小学。
今天是星期六,花子女士看见停在车库里的红色桑塔纳,她又按了下门铃。
‘叮咚……’
花子女子试着扭动了门把手,‘咔嚓’一下,门打开了,旁边的锁链‘乒乒乓乓’地响着。
“理纱?”
还是没有人回应,屋内没开灯,阴冷的空气迎面而来。二楼浴室的玻璃窗,被风吹得‘呼呼呼’地响。
花子女士有些疑惑,门‘咔咔’地关上了,外头的景色啪地一下消失在黑暗之中。透着窗户的光亮,花子女士蹑手蹑脚地看了看一楼的工作室。
一个人都没有。
案几上有昨日还未喝完的乌龙茶。鼠标掉下了电脑桌,悬空晃荡着,边上还有四个吃得乱七八糟的冰淇淋盒子。
快到楼梯了,空气中的异味愈加强烈,像是死鱼的腥臭味儿。花子女士扶着楼梯把手,缓缓爬上去,但她发觉袜子上粘粘的。
狭长的楼梯间上,躺着个模模糊糊个影子。
“小润?啊啊啊………”
在尖叫声中,花子女士摔下了几阶楼梯,死死地抓住一旁的扶手,她趴在地上疯狂地爬上了二楼。
宫城润扭曲的尸体横在拥挤的楼梯上,周围浸满了血,他就好像浮在血海上,头上里还插着尖刀的碎片。
花子女士跨过宫城润的尸体,向二阶的卧室跑去,寻找理纱的身影。
一堆如山的衣服堆在地上,平日的理纱绝不允许这样邋遢的事儿发生的,花子感觉到一丝异样。
她跪倒在地板上,将衣服一件件地,甩了出去。
紧接着的是,尖叫声。
“啊啊啊!”
理纱的脸上是一道又一道的刮痕,就像鱼的腮。妮娜则已是躺在理纱的怀里一动不动,脖颈周围都是干掉的血渍。
花子作呕地,摔在地上挣扎着后退,连滚带爬地下到一楼,战战兢兢地拿起电话,却没有一点声音,她连鞋都没来得急穿就跑回自己家中。
语无伦次地拨通了110报警。
不一会儿安静的街道就想起了警车的鸣笛,屋外拉起了警戒线,周围挤满了人。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吗?”
阿部一郎懒散地盯着对面的女人,女人看似很憔悴,穿着依然很得体,但头发已是乱糟糟地,眼眶也凹了进去。
他胳膊撑在双腿上,拿笔草草记下些什么。
“警察来了很多次,但每次结果都一样,所以母亲想私下请个私家侦探调查。”
“斋藤女士……”
“理惠就可以了。”
阿部坐正了身子,说道:
“嗯……理惠小姐 ,大概你也知道我办事的方法,先付订金,一个月内我会给你回复。还有,我想进屋子里看看。”
“现在警方把房子封了,但原来的钥匙还在母亲那里,我会提前跟她说一声的。”
理惠从白色半月型皮包里取出了一个信封,阿部接过信封,放在手里卡了卡,就丢在一边了。
“既然如此,理惠小姐。”
理惠站起身子,拉开了房门,突然转过头来。
“阿部先生……大概在电视上也有所了解,也许这样说有些失礼,但请务必对这件事上心,拜托了!”
理惠对着阿部鞠了一躬。
阿部靠在沙发上,朝她咧嘴笑了笑。
门合上了。
已是黄昏,屋外夕阳的余晖笼罩着昏暗的房间,天花板上的风扇‘咯吱咯吱’地转着。窗户正对着铁路,一辆电车驶去,剪影掠过桌上的咖啡杯,使得阿部的脸,一明一暗。
他点了一支烟,瘫懒地躺在沙发上,领带松松垮垮地,而深蓝色的风衣也满是褶皱,白色的衬衣上还沾有褐色的茶渍。
他起身,摸了摸镜中满脸的胡渣,也难怪别人会对他心存顾虑,但他确实是关东有名的,最不修边幅的侦探。
早年做警视时,就劣迹斑斑。多次暴力执法、诈欺嫌犯的证据,被当事人卖给了媒体,遭到革职处理。警署里文职工作又太无所事事,就递呈了辞职书,在台東区开了家侦探社。
借助自己以往黑白两道的势力,破解了几件案子,从此名声大噪。来找他的人络绎不绝,可他性格古怪,只接手无人能解的案件。
阿部扫了一眼记事薄上的笔记,又一辆电车‘咕隆咕隆’地驶过。
只见风不住地打着记事薄上的白色纸霏。
阿部被电话铃声惊醒了,他蓦地爬起来,掀翻了手旁的啤酒罐,慌忙地从榻榻米上爬过去,拿起了话筒。
带着一些沙哑地声音,问道:
“喂?一郎侦探事务所……嗯、嗯,你发过来吧。不了、不了,改天吧,你知道我办案时不喝酒的。”
阿部把烟灰抖在了残留着啤酒的塑料杯里,传真机里打出了一叠资料。阿部站起身到盥洗间里刮了胡子,他虚着眼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敷了一捧水在脸上。
他没管传真机上的资料,而是开始整理起了房间,将易拉罐和食物包装袋打包了起来。
这是他的癖好,或者说是理念:分析案件绝不在污秽的房间。
电话里的,是叫做小松悟史报社的记者,二人自然不是什么挚友,纯粹的“生意”关系,却也稳固。
暴力执法的那篇新闻就是他报道的,当时社会上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他还被称作‘不畏强权的社会派记者’。
但阿部却不是很在意的态度,反倒使对方长久地内疚,当然并不是阿部以德报怨,这也不过是人情手段而已,况且他所言非虚。
阿部收拾完,便又用肥皂洗了手,这才拿起那叠资料。
都是新闻中报道过的内容,阿部将重要信息剪裁下来,贴在了一本崭新的剪贴薄上,书架上也排列着一排、一摸一样的,贴着不同便签纸的文件夹。
凶器两把:
1、关孙六 银寿柳刀
2、西式菜刀
物证若干:
1、两张黑色手帕(其中一张穿洞)
2、渔夫帽一顶
3、深绿色格纹围巾
4、黑色夹克衫
5、植绒手套
6、军绿色腰包
7、折好的紫色纯棉运动衫
8、4个压扁的冰淇淋纸盒
遗留指纹:
1、二楼起居室的桌面上,两处
2、二楼厨房的台案上,一处
3、二楼厕所的门前,一处
4、一楼储物间的顶棚上,一处
5、楼梯地面上,一处
6、一楼宫城润的私人电脑上,两处
7、一楼电脑桌上,一处
DNA分析:
1、嫌疑人母系DNA中,发现了O-M134配列,这种配列也仅在东亚地区出现,出现几率分别为 日本 1/13,中国 1/10,朝鲜半岛 1/5
2、嫌疑人夫系DNA中混有“Anderson H15”型基因配列,这一基因配列仅来自于南欧,在亚洲地区没有分布
足迹检测:27.5cm (拖鞋上有残留汗液)
阿部看到着不由得笑出了声。
“真是狡猾啊!”
事件发生后警方立即发出了明确配有嫌犯模拟形象的通缉令。确定了嫌犯身高在170cm左右健硕的中年男性,且拥有军人素养。
阿部靠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根据警方和媒体提供的线索,有这么一种猜测:嫌疑人从X市公园的篱墙爬入宫城家的二楼浴室,将被害者一家全部杀害。
阿部站起身扯了扯皱巴巴的西裤,靠在了阳台的围栏上,楼下的电车迅速地驶过,吹得他的领带‘呼呼’地响着。
粘满了用高光笔标记过的剪贴纸的笔记,页尾处清楚地写着一行字。
熟人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