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刚参加完郝梦的追悼会,如今又来送走了莲生。没曾想到,朋友们都在青春妙龄就一个个玉陨香消,卞易欣的心头说不出的沉重。
她原本就是个欢快开朗的女孩,可这一刻也感到无比寂寞孤独。
这一年,她抛弃了何旭,选择了了赵升,但谁知豪门难入,赵升逃出了国,抛下了她;这一年,她的朋友中,刘蓉回老家了,郝梦自杀了,莲生病死了;这一年,她失去了身边的所有人,如今,形单影只。
她到底还是个开朗的女孩,事到如今,她依旧没有去哀叹自己的不幸,因为和郝梦与莲生相比,她的不幸算得了什么呢?至少她还有健康,还有生命。
她独自来到水目湖旁,看着平静的湖水,她不知道这水比从前有没有多,有没有少?望着高耸的望源塔,她不知道这塔名为“望源”,是否真的望得到水目湖水的源头?
她在水目湖边新生的柳条旁的一条长椅上坐下,看到望源塔下的草坪上有几个少女在谈笑,时而一本正经,时而嬉笑打闹;看到水目湖边一对对青年男女们,在追逐,在嬉戏,在消磨着时光,在享受着恋爱带来的甜蜜。
放眼看去,都是熟悉的景色,而熟悉的人,一个都不在身边了。
卞易欣竟然情不自禁地独自大哭起来,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纵然是欢快开朗的她,在经历了那么多不幸的事情后,也需要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啊。
许久,她感到有人拍了自己一下,一只粗糙的大手拿着一张纸巾向她递来,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幕啊,似乎又唤起了早已尘封的记忆。当她在大三这一年,和她当时的男朋友分手时,也是这一只手同样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谁说斗转星移后一定物是人非,虽然经历了时间的洗礼,景还是当时的景,人还是当时的人。
何旭把纸巾递给卞易欣后,在她的身边坐下,没有说话。看到何旭之时,卞易欣百感交集,她曾经在这里决定和何旭在一起,又在这里和何旭分手,绕了一大圈后,再一次在这里看到何旭。时间已经在卞易欣的心中留下了道道伤痕,而眼前那个言语不多的男人却一点都没有变化,似乎就连时间也不忍打扰他平静的生活。卞易欣的心中五味杂陈,情绪失控,瞬间哭成了泪人。
等卞易欣哭完,何旭才开口:“你怎么这么伤心?”
卞易欣一口气合盘说出了这一年来的经历。在听到郝梦和莲生都已经故去的时候,何旭也不得不感到震惊和惋惜。
卞易欣哭着怯怯地说:“何旭,我什么都没有了,身边什么人都没了。”
她看了一眼依旧没有反应的何旭,声音更低了,羞怯地抱着一丝侥幸地说:“何旭,你还会接受我吗?”
许久,眼前这个实诚的男子有力地点了一下头,口中吐出一个字:“会。”
何旭果然还是何旭,一点都没变。几年前,当卞易欣和她当时的男友分手时,卞易欣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他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时间啊时间,你到底会去改变哪些人,哪些事?你到底又不会去改变哪些人,哪些事?
何旭不是愚顽,他只是坚定,他知道自己依然爱着卞易欣,他不是不知道卞易欣的缺点,但是他也知道卞易欣的优点,爱一个人,不是应该同样的接受她的优点和缺点吗?
何旭不是痴傻,他只是真实,他不是不知道他可以先拒绝卞易欣,然后再接受她,让她知道自己来之不易,然后知道珍惜。但他选择了顺着自己内心的想法,直接接受了她。没有那些花花肠子,这才是真实的何旭,这才是何旭的真实。
卞易欣的心中终于还是感动的,她抱住了何旭,她感到唯有这个男人,才是她一生可以依靠的。卞易欣抱着何旭,感动的泪水都擦在了何旭的衣服上,卞易欣说:“何旭,之前对不起,都是我错了,今后我不会再和你分开了。”
何旭依旧没有说话,他总是不擅长用言语处理这样的状况,但是沉默有时拥有比言语更强大的力量。
虽然袁璞和莲生并没有结婚,但是在莲生去世以后,袁璞还是在自己的左臂带上了黑布,上班的时候也不拿下来,以示对这段爱情的不忘和忠贞。
吴清一虽然平日里都躲着袁璞走,但是看到袁璞左臂的黑布,也终于在一天主动来找袁璞,两人到了一个无人的安静的地方,吴清一问他发生了什么大事。
“莲生去世了。”袁璞几乎是平静地说。
“啊。”吴清一长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是什么原因?”
“乳腺癌。”袁璞回答。
吴清一依然没有从惊讶中恢复过来,他想要安慰袁璞,但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莲生没了,郝梦也没了,我们两个可以算是同病相怜,又回到了原点。”袁璞感慨的说。
吴清一不想提到郝梦,似乎不提到就和和他没有关系。但是袁璞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对了,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郝梦并不是她母亲亲生的,她和你见到的她的母亲和妹妹并没有血缘关系。”
又是一道霹雳从吴清一的天空打下,几乎震晕了他。如今他已经无法逃避,他就是郝梦患上抑郁症并且自杀的重要导火索。他找了个花坛的边缘坐了下来,试图整理自己的情绪。
他的心中现在必然是有后悔的,也是自责的。他不得不假设当初如果自己没有抛弃郝梦,会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但他也要逃避,因为有什么好后悔的呢?有什么好自责的呢?这是他根据当初得到的信息作出的最好的决定,谁都不能只做事后诸葛亮啊。
袁璞接着说:“莲生知道我和你的关系破裂了,她在最后的时候,还不忘让我放下和你之间的心结。”
吴清一睁大眼睛看着袁璞,袁璞继续说:“既然话都说开了,以后你也不用绕着我走了,我们就当是重新开始认识彼此吧。”
吴清一坐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袁璞伸出右手摆到了吴清一的面前,吴清一也伸出右手,袁璞有力的握了一下他的手。
这也许不能够算是完全冰释前嫌,也绝不意味着友谊的恢复,但这至少完成了一次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