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夜

吃过晚饭,我走出房门,跨过院门,来到一块儿开阔地上。

干净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花草香气,视野所及清澈而遥远,举目可见繁星闪烁,一闪一闪点缀在天宇之间。

寂静的四周,隐在某个角落的是蛐蛐儿的叫声,“吱吱吱吱……”搭配这静谧的夜,恰如其分。

远处还有布谷鸟的叫声,“不哭、不哭……”深邃而悠远,像是母亲哄着孩子入眠。

我站在那突兀起来的平台上,让目光穿过这干净如洗的空气,停留在对面山脚下那片乡村屋宇之间。

灯光点缀,隐约的山村的轮廓,有小孩跑跳叽喳声,有妇女的呼唤嗔怪声,有狗儿的汪汪作吠声,有山顶树木呼呼作响的风声,组成了北国山村自然安详的协奏曲,曲调怡人,声音和缓,透过肌体,渗入血液,流进心里。

我沿着蜿蜒伸展入谷底的小路走着,渐渐进入耳畔的是,时而汩汩,时而哗哗的水声。

我爬上溪边的堤坝,走入这深邃的夜。

我似乎听到更多的声音,听到田地里蔬菜叶子吮吸露水的声音,听到土壤深处蚯蚓蠕动身躯疏松泥土的声音,听到溪水抚摸水草的声音,听到溪低鱼儿游弋嬉闹的声音……仿佛看不见的都听到了!

我继续前行,走到一块平整的石头上,躺下……

也许你不曾体会,当你的视线和地平线处于同一个平面,你整个人彻彻底底成为这苍茫的夜的一部分,融入这浑然一体的周遭。

繁星做被,大地为床,身心如洗。

浩瀚的宇际也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你的身体在无限地舒展开来,灵魂触及到的一切都融入了你的呼吸,渗入你全身的毛孔……你是这四周的世界,这四周的世界也是你。

正当我沉醉其中,我迷离的视线,触及到一颗若隐若现的荧光,那美到心灵的光点,就在那里,在那溪边的草丛中,时而隐去,时而飘忽。

是它,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萤火虫的惊喜,给我这醉人的夜,又增添了一份醉意!

太兴奋,太意外,太久远,只记得多年以前的村头纳凉,我与我的小伙伴,截取一段瓜蔓,追赶着,抓捕着那斑斑点点的荧光,放进去,那朦胧的幽幽的光便从里面散出来,成为一个梦幻般的荧光棒。

这久违的记忆,在多年之后的这样一个夏夜,再次进入我的生活,进入我清晰的视野……

久久地,我的眼睛追随着那荧荧光点,飘向草间,飘向静静的远方,飘向那深邃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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