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回百转中，
用心走向阳光。
文丨岳冰 图丨网络
01
我叫苏阳，今年56岁，老家是在河南南阳地区，一个有些闭塞的小村庄。
30年前，为了逃避计划生育，我和丈夫王庚，带着孩子家人，躲到这个大城市里讨生活。
虽然已经时隔30年，现在回头想起来，仍然感觉挺心塞。
因为前两胎生的是两个女儿，受农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种封建传统思想的影响，我们一心想再生个儿子。
那时候不像现在，国家开始鼓励生育。
那时候我们老家，正在严格实行计划生育，我刚刚怀上第三胎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那个人叫刘大壮，是村里的一个老光棍，幼年丧父，守着寡母讨生活，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三十大几了，还没娶上媳妇儿。
怀上第三胎，才刚刚显怀，我和王庚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办，没想到就被刘大壮到村部揭发了。
那时候，为了能把计划生育工作做好，村干部是鼓励村民揭发的。
揭发也是有好处的，因为揭发有功，刘大壮家被村里奖励给二十斤白面。
听说刘大壮的娘那些天，已经病入膏荒，她特别想吃葱花烙大饼。
刘大壮用那些白面，给他娘烙了整整一筐的葱花饼。
我亲眼见过，村里有计划外怀孕的孕妇，被强行拉去堕胎的场景。
为了预防外一，那天晚上，我们一家连夜打了几个包裹，摸黑逃出村子。
为了能得到更多的奖励，刘大壮亲自带人找到我家，想要强行带我去乡里的卫生所引产。
他见我们家人去房空，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带着人，举着火把追了出来。
02
眼看着那些火把，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和王庚四下张望，希望能找到藏身的地方。
心脏在粗重的喘息声中，“嘭嘭嘭嘭”剧烈地跳动着，只觉得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正当我们绝望无助的时候，夜空突然间雷声大作，刹那间暴雨倾盆。
身后的火把，很快就在大雨中熄灭了。
王庚双臂抱着两个女儿，婆婆搀着我，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躲进了路旁边，荒到一人多高的杂草丛里。
雨瓢泼一样地下着，铺天盖地，一群人从我们躲避的路前方匆匆穿过。
听到一个声音嘶吼着：下这么大的雨，赶紧回去吧，明天再找也不迟。
刘大壮扯着他的粗嗓门应道：明天？谁知道他们明天会逃哪去？快点追。
有人开始发牢骚，有人推脱肚子疼，有人开始冒雨往回走，没有一个人再跟着刘大壮往前走了。
刘大壮无奈，他站在大雨中，不甘心地伸头向前张望着，足足停了有十多分钟，才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泥泞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等他们都走远了，我们从杂草丛中爬出来，一刻也不敢耽误，顶着倾盆大雨，匆匆忙忙向省城的方向赶。
四岁的大女儿和两岁的小女儿，在那场大雨后，都发起了高烧，烧了三天三夜。
多亏路上遇到一位好心的赤脚郎中，帮忙给孩子们开了药，还把他们家的一间土坯房，给我们借住了几天，让我们等到孩子病情好转才上路。
到了省城，王庚凭着有点木工的手艺，他就专门给人做木工，但是活儿少的很，接不住手，时有时没的，我们经常会吃了上顿没下顿。
后来在一位家具老板的介绍下，去家具厂里的加工车间上班了，收入也慢慢稳定下来。
我和婆婆则依靠着扫大街、收废品、做家政等等，这些最简单的工作，帮助贴补一家人的生计。
03
怀孕第九个月的时候，肚子大行动不便，雇主也都怕出意外，不敢再用我，我只好待在出租房待产。
在我们租住的都市村庄，有一个流动人口学校。
说是学校，其实就是几个老师，在村里租来的几间房子，里面摆放着几十张旧桌椅，让一些外来打工的孩子，能够有个读书写字的地方。
两个女儿都被我送去那里读学前班，学前班结束，就让她们接着上一年级。
因为我们没有当地的户口，孩子不能和城里的孩子一样，到公办学校上学。
儿子出生半年后，婆婆病逝，我们又偷偷在一个夜里，雇辆车子把尸体送回老家，埋在了公公的坟墓里。
这一次的逃离，生活虽然艰辛不易，却也让我和王庚，亲眼见到了大城市的好处，挣钱门路多，生活便利，最重要的是，孩子们看书方便。
每到周末，我都会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距离出租房不远处的新华书店看书，书是可以随便看的，每个星期过去，都会有很多的新书。
这让我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这里买个房子，那不就可以把三个孩子，都送去公办学校读书了吗？
这个想法，把我和王庚都吓了一跳，哪怕我们不吃不喝，不花一分钱，这三个孩子总要吃饭穿衣，总要交学费上学的，我们要想攒够一套房子的钱，恐怕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04
但是接下来，咣当一声，国家的一个政策就下来了，买房子可以在银行申请按揭贷款，个人只需要首付20%。
按照这个算法，我们手里的钱，是可以首付一个小房子的！
孩子们可以有城里户口了！
孩子们可以到公办学校读书了！
记得那一天，我拿着当天发布政策新闻的“郑州晚报”，一路小跑跑回出租屋，高兴得眼泪直流。
买房的过程很顺利，因为是现房，购房合同签完后，就拿到了钥匙，为了省点钱，我和王庚买了需要装修的材料，自己亲自装修，家具和门是王庚做的，墙面是王庚刷的，地砖和墙砖，是我们俩摸索着自己贴的......
一家人的户口，都迁到了这个城市，孩子们被送到公办学校读书了。
眨眼间，两个女儿都已经结婚生子，家庭幸福。
两个女儿在这个大都市，都已经置买了两套一百多平的房子，他们自己住一套，多出的一套出租。
虽然经济条件，比不上家里有七八套房的拆迁户，但是已经是我和王庚身为父母，盼望的最好的结果了。
二女儿还在婚后，进修了在职研究生。
儿子今年也该大学毕业了。
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哪个，是要非走不可的独木桥。
千回百转中，总有可以通往阳光的通道，一直在那里静候着我们。
我们要做的就是，只管耐着性子，用心往前走就好了。
唯一遗憾是，我和王庚年龄都大了，凡事要学会先考虑身体健康，不能再硬挺着干重活。
王庚在小区物业，谋了个后勤的差事，我现在每天骑一辆电动摩托车，带一些想买房的人，到售楼部看房，从售楼部得来的收入，贴补一些家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