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余乐乐是余家独子，还是老来得子。
他出生那天可把余家高兴坏了，余家在镇上最贵的酒楼大摆筵席，花重金不知道从哪请来瞎子和尚取名。
瞎子和尚拄着盲公棍走到孩子面前，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小手，问了孩子的生辰八字，掐指算了好一会儿，时而皱眉时而嘴角上翘，一旁的余家人看得心里七上八下，急得直搓手，又不敢贸然开口打扰。
在余家人快要按捺不住之际，瞎子道士终于开口：“这孩子天生是个福星，聪明伶俐大富大贵的命相，命里啥也不缺，只要心存善意，将来必成大器，贫道就赐一乐字，祝愿孩子快快乐乐成长。”
余家上下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瞎子道士，再三感谢。
“承道长贵言，孩子就取名余乐乐，希望他的快乐能加倍。”男娃的爷爷开口，定下了这个价值几千大钞的名字。
从此之后，余乐乐便成了余家上下的心肝宝贝，捧着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找来金钟罩铁布衫，把他护得妥妥当当的。
余乐乐三岁能背一部分乘法口诀表，流利背出好几首古诗，父亲余强和母亲林慕娟乐开了花，觉得他们的儿子简直就是天才，带着余乐乐四处炫耀，奖励了余乐乐数不清的玩具。
自此，余乐乐天天玩具打游戏，对那《乘法口诀》《唐诗三百首》置之不理。
两人起初有些担忧，试着教导余乐乐好好学习，但只要余乐乐哭闹，心就软了下来，觉得孩子还这么小，以后再学也不迟，何况高僧也说过他家孩子必成大器。
一想到这里，也不忧心了，任由余乐乐想吃吃想玩玩，想干嘛就干嘛。
但凡余乐乐想要的，家里人定有求必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说，还天天炖一堆补品喂到他嘴里，把余乐乐喂成一个小胖墩，走起路来身上的肉一颠一颠了，还生怕他营养不良。
02
故余乐乐五岁了，除了长了身上的肥肉，什么也没见长。
某日下午，林慕娟领着余乐乐回家时，途经一个红绿灯口，瞧见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奶奶身子晃了晃，腿下重心不稳，直直向马路那边倒去。
而不远处，一辆大货车正飞驰而来。
那老奶奶睁大了惶恐的双眼，吓得连求救声都发不出来，千钧一发之际，林慕娟一把拽住老奶奶的手臂，将她扯了回去。
老奶奶惊魂未定，紧紧握住林慕娟的手，不停地感谢，心想要不是这好心人反应快，她这老婆子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林慕娟将她扶到一旁，笑着，举手之劳而已。
老奶奶捂着胸口，好不容易才稍稍稳定心神，眯着眼打量一圈四周，问道：“你们有没有见到我身后有过其他人？”
林慕娟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情绪，“为什么这么问？”
“好像是有人故意推我出马路的。”老奶奶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要置她于死地。
“不会吧？我们没有看到其他人，是不是天气热有点中暑了才有这感觉？”林慕娟认真回想一番，仍想不到当时有什么人在，如是猜测。
老奶奶也想不出什么可疑的人，大概真的只是身体不适吧。
“真是见鬼了！”老奶奶再三感谢后，絮叨着走了。
待老奶奶不见了踪影后，余妈像虚脱了一般，身体靠着栏杆才能勉强站起来，她的手心冒着冷汗，眼神错愕地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儿子。
她压低声音，“乐乐，你为什么要推那老奶奶？”
老奶奶不是中暑，更不是见鬼了，而是确确实实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而推她的正是余乐乐。
本站在后面等红绿灯的余乐乐，忽然伸出胖乎乎的手，一把将老奶奶推了出去。但凡她慢了一点，或是那货车快了半分，会发生什么事，她简直不敢想象下去。
林慕娟的声音不禁上扬，意识到还在公共场合努力压制下去，你知道那样做老奶奶可能会死吗？
“我就是想看人被撞飞，撞飞飞！”余乐乐脸上没有半点愧疚或是后怕，甚至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会生气，理直气壮的样子像是自己不过是打烂了家里不值钱的花瓶。
林慕娟满脸错愕，气上心头，扬起的手就要打下去，可就离余乐乐还有一厘米时，生生停了下来。
这一举动，像是吓到了余乐乐，他一边哭着，一边猛地踢打林慕娟。小孩子力气小，林慕娟自然是不怎么疼的，可她的心却一下子揪了起来。
那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年过四十冒着生命危险才生出来的儿子，那是她的命根子，她的宝贝，他还那么小，什么也不懂，能有什么坏念头，就是一时贪玩而已。
她蹲下摸着余乐乐的头，试图说服自己。
03
回到家后，林慕娟没有心情做饭，打开外卖软件叫了个外卖。
余强下班回到家，看到一桌子外卖，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有得吃你还抱怨！我都烦死了！”把盛好的米饭用力放在余强面前，又说了句，“吃完饭别出去，有事跟你说。”
余强见林慕娟一脸烦躁，心想一定又是余乐乐搞出什么幺蛾子把她气着了，随意说了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的余乐乐两句，也就作罢，自顾自吃起饭来。
晚饭过后，林慕娟把余强拉进了房间，掩上房门，一股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余强。
余强紧皱着眉头，听着林慕娟一直在慌张地叨叨念念，来回踱步，心下生起一阵烦躁，“谁让你平时一直宠着他，现在出事了怪谁？”
“你这是在怪我？”林慕娟瞪大眼睛，一直压抑的怨气直冲上来，“孩子你没份吗？你哪天管过我们娘俩，一天天就知道应酬应酬……”
“我不应酬，家里吃啥喝啥？”余强也不甘示弱，“就怪那道士，说什么我们儿子快快乐乐就好，我就说了不要迷信，你偏不信！”
“我说你这人什么都能赖一通，这都咸丰年的事了！”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道士哪里来的，还不是你那老相好介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吃我的穿我的，心里却还惦记着外人。”
“你说什么呢？我们就只是朋友！”
和余强结婚之前，林慕娟确实谈过一个相好，可是那人一穷二白的，她家里人不同意，给她介绍了余强。余家在村里也算是有几个钱，见了几次面之后，双方也没什么不满意，便快速结婚了。
两人分手后，林慕娟就跟那老相好断了联系，毕竟这辈子也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何必留恋。
直至余乐乐出生，余家想找大师给他改名字，林慕娟想起那人有这方面的人脉，才托人联系了他。
她一心一意为这个家，勤勤恳恳当一个贤妻良母，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对自己一直心存芥蒂。林慕娟心寒，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但想到了余乐乐，抬手把眼泪一抹。
“我不想跟你吵下去，今天是跟你商量乐乐的事的。”
余强也不想再吵，点了一根香烟，“当时有人看到吗？”
“应该是没有的，周围没人，那个路口也没有摄像头。”
“这孩子还挺会挑地方，没人看见就不用担心。”余强松了口气。
“小孩子懂什么，以后看紧点。”余强灭了香烟，眼神略带责怪地瞥了林慕娟一眼，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天，回到家里也不见消停，真是累人。
林慕娟坐在床边，垂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天后小声嘀咕一句，“乐乐，你就是妈妈的命根子，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04
余乐乐失踪了！
林慕娟红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六神无主。当她的丈夫回来后一脸着急询问她情况时，她才稍微回过神来。
“你刚刚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什么叫乐乐不见了，究竟是什么回事？”
“乐乐，找不到了……我在和别人说话，我……我本来也不想搭理的，但他们缠着我……然后，然后……”林慕娟一直流着眼泪，声音哽咽，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
从她语无伦次的描述中得知，方才林慕娟接余乐乐放学回家的路上，遇到两个人问路，她被缠着问个不停，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可是当她回过头来，余乐乐就不见了。
她顿时慌了神，四下找了半天也没见人影，心想乐乐会不会自己先回家了，她撒腿就往家里跑，当打开家门空无一人时，林慕娟唯一的期待也破灭了！
“你回来前不久，我收到了这条信息。”林慕娟颤抖着手，把手机递到余强跟前。
余强接过手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直盯着手机屏幕，像是看得足够久，就会有人告诉他那只是一个玩笑。
余乐乐被绑架了，他们唯一的孩子被绑架了！
可是，为什么啊？这不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戏码吗？不是只会发生在富豪身上的事情吗？他们家在镇上虽然算得上有几个钱，但相对于那些真正的有钱人，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啊！
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康之家，怎么就会被绑匪盯上了？
想不通，他怎么也想不通。
余强提议报警，一是他搞不清这事是真是假，二是一时半刻他拿不出那么大一笔钱来，一百万，绑匪足足一百万现金，还得天两内凑齐，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但是林慕娟阻止了，她说万一是真的怎么办？报警的话，乐乐有危险怎么办？那可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啊！
余强掩面，“那可怎么办？”
“找老刘帮忙吧。”林慕娟比之前冷静了不少，她开口道，“老刘路子野，三教九流有点人脉，他好歹比我们懂得应对。”
余强自然知道老刘，就是她的老相好。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找他帮忙，但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同意了。
他们约了老刘在余乐乐不见的那个路口见面，见到老刘时，余强脸上露出了胜利者般的笑容。
老刘乱糟糟的头发像是从未梳过，胡子拉碴，宽大的衣服套在身上，像是偷穿了别人的衣服，要不是林慕娟向他招手，喊了一声“老刘”，他还真以为那是路边的流浪汉。
他竟然一直在吃这样的人醋，余强不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和不值。
可是，这样的人真的能找到他们儿子吗？
05
老刘看到了余强眼底的睥睨，但他选择了无视，直接略过余强，笑着跟林慕娟打招呼，那样子熟络得很。
林慕娟当下也没有心思跟老刘闲聊，客套几句后，便愁眉紧蹙着，跟老刘说了这次约对方出来的目的。
“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把乐乐找回来，不用担心。”老刘拍了拍林慕娟的手背，安慰道。
“那这事就全靠你了，谢谢你老刘。”林慕娟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俩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么。”两人相视一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很快，老刘便匆匆离开，说捉紧时间找余乐乐去。
待老刘走后，余强啐了一地口水，颇阴阳怪气道：“说什么好久不联系，这一见面比跟我还要熟呢！”
林慕娟没好气瞥了余强一眼，“你有心思吃这门子干醋，不如多花时间找儿子，如果你有办法找到儿子，我还需要找老刘帮忙吗？”
“你……”余强气得发抖。
林慕娟根本没想要听他说什么，打断道：“我没那闲情跟你吵，跟你说还没找到乐乐之前，你最好别得罪老刘，我们还得靠他帮忙。”
“就他，一个臭乞丐能有什么法子？”余强的嫌弃从眼底淌了出来。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老刘这人路子野得很。”这也是当年她父母不同意她跟老刘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安稳平淡的日子才是她应该追求的。
如林慕娟所说，老刘果真有些门路，很快便找到了线索。
三人循着线索，在一栋废弃建筑里，找到了余乐乐。
彼时的余乐乐，被一条绳子绑住手脚，身上没有半点损伤，见到余强林慕娟，顿时哭了出来。
而他一旁站着的，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绑架犯，只是一个跟余乐乐年纪相仿的小男孩，啧啧吃着手里的棒棒糖，口水淌了下来，瞧着不大聪明的样子。
林慕娟扑了上去，给余乐乐松绑，“乐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让妈妈看看……”
“怎么回事？绑匪呢？究竟怎么回事！”余强拼命晃着那小男孩的肩膀，试图让对方给出答案。
可那小男孩哇一声哭了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林慕娟认得那孩子，是余乐乐的同班同学，智力有些问题。她制止了余强，而后拨通了孩子母亲的电话。
不久之后，废区了又来了两个人，一见到小男孩便扑了上去，“轩轩，我家轩轩！”
“轩轩，你为什么在这里？爸爸妈妈担心死了，差点报警了你知道吗？”看似轩轩爸爸的男人皱着眉头，语气略带责备。
轩轩见到自己爸妈，停了哭泣，冲两人嚷嚷着：“游戏，玩游戏，游戏好玩……”
可那断断续续的话，几个大人根本听不明白。目光汇聚在余乐乐身上，期盼着他能把事情解释一二。
“乐乐，你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林慕娟抱着余乐乐，哄道。
余乐乐睁大眼睛，还带着哭腔，“轩轩说要玩游戏，就把我带这里来，然后绑起了我。我有些害怕不想玩了，但轩轩不让我走……”
说着说着，余乐乐又哭了起来。
几个大人一听，心里差不多都有了答案。
余强冲了上前，拽住轩爸的领子，“你家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能拿绑架来玩，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林慕娟担心余强一时冲动打伤了人，赶紧拉开了他。
轩妈抱着轩轩不知所措，“轩轩你告诉妈妈，乐乐说的是真的吗？”
可轩轩只是傻傻站着，阿巴阿巴地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冤枉我家乐乐说谎是吗？”林慕娟听到轩妈的话，急了眼。
“你还嫌这小子闹都事不够大吗？”轩爸瞪了轩妈一眼，一把拉过轩妈和轩轩连连给两人道歉，“大哥大姐，求求你们原谅轩轩吧，这孩子可怜，一出生智力就不大好，我们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把事情搞大，这孩子还小……”
说着，轩妈早已哭红了眼。
“乐乐也没有受伤，他们有这么一个儿子也挺可怜的，就算了吧。”林慕娟瞧着对方怪可怜的，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余强，小声跟他商量。
余强瞧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叹了一气，“这事我们就不追究，但我还是要跟学校老师说一下，让他们好好看着你家孩子，别让他靠近我家乐乐。”
轩爸轩妈松了一气，拉着轩轩给他们再三道谢。
06
这场闹剧好像就这么过去了，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
可即便没有人故意把事情散播出去，闲言碎语还是传了个遍。
在那些流言蜚语里，轩轩成了一个会把人绑起来的神经病，再也没有小朋友愿意靠近他。
接送孩子上下学的时候，林慕娟偶尔会撞见轩妈，对方每次都是低下头躲开她的视线，急匆匆拉着轩轩走开。
可能是因为心里愧疚，也可能是不想听见别人的指指点点。
林慕娟买菜回来时，经过家附近的小公园，看见一个小男孩独自坐在秋千上，羡慕地看着不远处一起玩耍的小朋友。
林慕娟走近，才发现那个小孩子正是轩轩，那小模样瞧着挺可怜的。
她神使鬼差地走了过去，蹲下问：“轩轩，你怎么不去跟他们一起玩呢？”
小男孩抬头，明亮的眼睛没有半点杂质，他说：“他们不愿意跟轩轩玩。阿姨，你跟轩轩玩好不好？”
他伸手拉住林慕娟的手，咧开嘴笑了，“轩轩会保守秘密的，就像那天一样。”
林慕娟双目骤瞪，寒意涌向全身。
余乐乐被绑架的真相，并不是那样的。
那日，她的确收到了绑架短信，也的确找了老刘帮忙。可是，早在找老刘之前，她已经找到了余乐乐。
而那绑架短信，也是她发给自己的。
小孩子的把戏总会留下诸多蛛丝马迹，那日余乐乐不见了之后，林慕娟在废墟里找到了他。
可是，她看见的那一幕，让她的血液都为之凝固。余乐乐把轩轩绑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那可怕的模样根本不是她的乐乐，而是来自地狱的小魔鬼。
林慕娟吓得赶忙冲了上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水果刀，颤抖着问余乐乐在做什么？
余乐乐笑着说，绑架好玩，好玩！
她当时彻底慌了，知道这事如果被那孩子的父母知道了，即便不闹上警察局，也一定会告诉学校，那样乐乐的人生就完了，她绝对不会让人毁了她的乐乐。
她知道那孩子智力不好，哄哄骗骗很容易唬弄过去。
于是，她蹲了下来，对那孩子说，“轩轩，阿姨跟你玩一个游戏好吗？警匪游戏，轩轩当匪……”
后来的一切如她设计的一般顺利，她骗两个孩子这是游戏，哄他们配合自己，然后给自己发了一条绑架短信，她知道余强脑子转得慢，但不能留孩子在废墟呆太久，所以她找了老刘，果不其然，老刘根据她故意留下的线索，很快找到了余乐乐。
再之后，她就装作什么不知道，赶到了废区，让闹剧结束。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背负污名，被人排挤的人成了轩轩，她家乐乐还是那个让人痛爱的好孩子。
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那日差点被余乐乐推出马路的老奶奶，也是这么被她唬弄过去。
没事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07
万万没想到，事情被老刘看出了端倪。
那天晚上，老刘约了她出来。他点燃一根香烟，抽了一口，吐出一个白色的烟圈，“那孩子的父母急上头才看不出端倪，阿娟，这件事处处都是破绽啊。”
烟圈在空中盘旋，随即消散，老刘勾起一抹笑。
“那孩子脑子不好使，怎么从你身边带走乐乐？除非是乐乐自己走开的。”
“他们约了一起玩，乐乐自愿配合也正常，不是吗？”林慕娟拽紧衣角，指尖微微发白。
“那绑架短信呢？两个孩子都没有手机，即便有手机，他们才四五岁压根写不出那样的绑架短信来。”他弹了弹烟灰，“而且那些线索安排得太巧合了，就好像有人不舍得孩子在废墟受苦，故意引我们找到乐乐一样。”
“你说，谁会这么做呢？”
老刘掐灭了香烟，直勾勾盯着林慕娟，“本来我也没有怀疑到你身上，但你最最奇怪的一点是，你那么溺爱余乐乐，轻易就原谅了轩轩，可不是你的作风。”
林慕娟身子微微发抖，深吸一气，“你不要信口雌黄！”
老刘笑了，“真假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是我把这些告诉轩轩父母，再好好问问轩轩，你觉得乐乐还能像现在这样置身事外吗？”
“没有人会相信傻子说的话。”林慕娟的手指越发的白，朝老刘吼了一声。
“没有人相信，但会有人怀疑，闲言碎语的威力有多大你是亲眼见证了。”
林慕娟嘀咕着，猛然抬起头来，双眼发红，“你想怎样？我绝不会让人毁了乐乐！”
“你们的事我不想管，我只想要钱。”老刘抬手，跟林慕娟比了个数。
林慕娟呼吸愈发急促，最后答应了老刘的要求，“拿了钱之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看着老刘笑着离开的身影，林慕娟深深吸了一气，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家。
08
公园里，林慕娟看着眼前的孩子，心中五味杂陈。
她莫名想起了老刘离开前，朝站在阴影里的她，说了一句话：
“真是最毒妇人心，你怎么就忍心这样冤枉一个小孩子。”
林慕娟拼命摇着头，她没有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乐乐，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孩子倒霉罢了，她没错，没错的……
林慕娟看着轩轩，眼神有些恍惚，抬起手摸着轩轩的脑袋，笑容有些瘆人，她说：“乐乐，你还小什么都不懂，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妈妈都会保护好你的。”
也许，不是小孩子不懂，而是像林慕娟这样的大人不懂。
他们不懂，小孩子虽然很多东西都不明白，善恶尚不能分，但这种单纯的“恶”就足够可怕。
如果还有人在纵容他们的“恶”……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