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是你们的世界呀,而你们也是我的世界。———邹玉
我家的猫死了,我在它离世三个月之后才知道了这个消息,此时已经有两只新的猫咪入驻了我家取代了它的位子。
我十月一回到家,终于看到了这两个陌生且瘦弱的生命,一只黄白相间,耷拉着脑袋仿佛永远都睡不饱;一只纯黄色,眼神儿,行为都透露出一种谨慎,迅速甚至犀利,就像叛逆期的孩子,你永远也猜不到它在想什么。
当我看到这两种猫咪占领了我家Katty的碗、窝甚至是我父亲的抚摸时,内心失落了起来。世界就是这样,不管发什么了什么它依旧会向前,就像新事物永远会取代旧事物,新的人也会代替离开的人陪在你身边一样。
我父亲当初是那么疼爱Katty,可结果不还是几个月以后有新的生命入驻了他的手掌心下,我竟然不由得四处寻找起Katty来,总觉得它还在,可能就在房子的某个角落看着我们,等着有人叫一声它就窜了出来,围着你四处蹭蹭。
新来的这两个小家伙应该四个多月吧,我看见它们围着父亲,也伸出手想抚摸它们的毛发,可结果是我的手还没触摸到它们,它们就跑开了,甚至抓伤了我。我用呼唤Katty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叫着它们,可这两个小家伙愣是躲在墙角瞪着我,从它们的眼睛里我仿佛看到了恐惧……
是呀,恐惧?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呢,说不出来,仿佛瞳孔瞬间集中到了一个点,全身的毛发都树立起来,腹腔发出一种呼呼的声音,也许一个声响就会惊动了它们。像什么呢?像刚出生的孩子,在见到世界的第一刻,因为脱离了母体,离开了熟悉的环境而发出了啼哭,那也是一种害怕呀,一种对未知领域的恐惧和担忧。
我忘记了,它们不是我的Katty,不是我养了14年的Katty,我与它们都是陌生的存在。
父亲说Katty死在山里,没人知道它到底是怎么死的,几时死的,等到发现时它的尸体就赤裸裸的暴露在山沟里,然后大人们草草的用秸秆包裹起来放到桑树上(农村对于死去的猫有用秸秆包裹放到桑树上作为埋葬的习俗),如此它的一生就结束了。
起初我是不相信这个消息的,五月份回家时它还围着我转呢,我坐在门前的阳光下看书,它就趴在我的脚边,眯着眼睛,小脑袋刚好枕在前足上,格外温顺。
那时我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Katty眯着的眼睛就慢慢睁开,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以前这样挠它的时候,它总是“喵喵"的叫,尾巴一直摆来摆去,就像一个孩子冲着你撒娇,让你不由得喜欢上它。
可是当我亲眼看到放置了Katty的那棵桑树,才痛觉生命的卑微尤其是动物们。我感觉我好像丢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就像从小到大走失掉的那些人一样,渐渐的我就一个人了,而Katty的离去会让我觉得自己身边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像它一样忠诚的陪伴着你,给你温暖,赶都赶不走。
其实Katty并不叫Katty,这个名字是我某一天看综艺节目时突然决定给它改的,在此之前,它叫花花,取自于它那拥有很多颜色的毛发。
我一直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符合Katty的气质,可是朋友说:“六毛毁在头发,COCO毁在性格,而Katty则毁在名字”,于是,为了Katty的形象,我果断为它改了名字。
Katty是从别人家抱过来的,那时大概它刚三个月的样子。我只记得某天父亲下工回家,刚走到门口,就有一个小脑袋从他的怀里露了出来,那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记得它刚来的时候和那两个猫咪一样警惕,但是更凶残些,谁也靠近不了它,就连父亲也被抓的到处都是伤痕,我们不得不用绳子把它拴在屋子里,就怕它跑了就走丢了,再也回不来了。
记得那时我妹妹刚刚出生几个月不久,我父亲忙着上工,母亲要照顾在襁褓里的妹妹,都没有时间陪我,我童年记忆最深的除了骨折那几个月的疼痛也就剩下了和村里的小伙伴打闹,玩泥巴的画面。
家门前有两颗树,长的很对称,父亲就用麻绳和板凳拴在树的两边做了一个秋千,那是小伙伴们最喜欢的玩的东西,每次来都石头剪刀布一番,然后抢着去坐秋千。板凳在摇晃下动了起来,两脚向上,视线从地面到天上,越过房檐,越过远山……
我总觉得世界走的太快了,就像家乡,一切都颠覆了我幼年的记忆,山路没有了;我儿时喜欢去的溪水沟也被填平了;土房倒了;门前的树砍掉了;田野也一点一点少了……我的伙伴们在多年后的奔波或者求学下散掉了,甚至陌生了,想见没有寒暄,多了些尴尬,而往昔都渐行渐远。
在明媚如斯的岁月里,我们改变的又何止是容颜,环境甚至心境,都变了。也许大人们先变,然后就轮到我了。
我记得我母亲并不喜欢养猫,其实她什么也不喜欢养,觉得脏,可是我喜欢,父亲也喜欢,所以才有了后来的Katty。我想这是母亲的改变,从少女变成妇人,就会对家庭,对子女多了一些包容,哪怕从早到晚絮絮叨叨,可初衷都是为了家人。
小孩子总是对一切新鲜的事物具有很大的好奇心,我小的时候有了Katty,它就成为了我的新玩具。
那时不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总是偷偷的用大毛巾把Katty包起来,就像给婴儿穿衣服一样,把它的爪子一股脑儿全包住,不管它怎么挣扎,然后抱在怀里拿水彩笔给它化妆,用小皮筋给它扎头发。现在想起来那时的自己有些残忍,如果别人这么对我,我该多么难受呀。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失去了才知道难过,才懂得珍惜。
我想,如果Katty还在,我写这段文字的时候它一定是趴在墙角,懒懒的伸了一下腿,然后把它的前爪搭在眼睛。这个小家伙总是这么可爱,虽然它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可我觉得它还是那样的小,那样的让人心疼。
有人说:“猫有九条命,”可是我的Katty只有两条命。
它的第一条命是丢在了一个油桶里。
Katty很喜欢乱窜,和我一样也对新鲜的东西感兴趣。那一年,它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掉进了别人家的油桶,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油,本来很蓬松的毛发全都贴在身上,小家伙看起来就只有巴掌大。
父亲赶紧给Katty洗澡,洗了很多遍,虽然外面的油污洗干净了,可是它的喉咙里甚至身体内也有,我和爸爸用了很长时间才让Katty恢复的和以前无异,但是我们都知道此时的它如此虚弱,或许活不了多久了。
可是我的Katty很坚强,它不仅没有死去,而且长的很好。而Katty的第二条命,伴随着它长眠在桑树的那一刻完结了。
Katty5岁的时候迎来自己的第一胎宝宝,看着它鼓鼓的肚子,我很开心,也许不久后就有一群小Katty了。后来它生下了四个小宝宝,很难想象那么小的肚子里竟然孕育着四个生命,好神奇呀。
可惜这四个宝宝最终都没有存活下来,为此我伤心了好久。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Katty也有过几次小宝宝,可是都没有活下来,唯独有一胎生下的两个小宝宝最终长大了,一只和Katty颜色一样,而另一只是黄色的,大概像它爸爸吧。只是后来也被送走了,就这样家里始终只有一只猫。
一个就一个吧,也挺好的。
然而我忘记了,猫和人类不一样,它们的寿命不长。记得有一天吃饭的时候父亲提到要再养一只小猫来接替Katty,我这才意识到我的小猫咪已经老掉了,它已没有足够的时间再陪我了。
可是我更想到会这么快呀,这些年一直在外地求学,和它相处的时间就像和父母相处的时间一样短之又短,而它的离开,更让我惊觉我作为子女呆在父母身边的日子也不多了。
是呀,从上学开始,我的时间就开始被学业占据,只有周末和寒暑假期可以回到家,除去上学之前的5年,然后算上大大小小的假期,我想我这一辈子能完全留在父母身边总共的时长也不会超过20年吧,一个可怕的数字,这也意味着当我开始长大时间也就开始倒数了。 换作以前,我会觉得还有时间,可是当我的大学生涯也开始渐渐走进倒计时,我着急了………
大学四年真的很快,当这四年结束后我也就彻彻底底长大了,身上有了一个成年的毕业生该有的责任和烦恼。我要去找工作,我会在某个城市待很长很长时间,或者辗转去另一个城市漂泊,然后在某一天,我会和一个人结婚然后离开家。
想到这里,似乎能想象到父母的心情,就像我痛失Katty般的难受,他们在看着我逐渐长大,自己逐渐老去时,内心也是百感交集的吧。突然鼻子突然一酸,觉得好难过呀。
Katty,于我而言它不只是动物,也是家人。
所以对于所有的家人我们都需要铭记和感恩。
我害怕像失去Katty一样失去更多人,因为时间太残忍,它能把我们熟悉的一切变得面目全非。每次当我站在那些零零散散,四处分散的街口,那些没有生命的建筑就像微生物一样高速繁衍,而我的父母就在我对外界乐此不疲的追逐中安静的衰老着,被岁月变得渺小,佝偻,甚至在我面前卑微了起来,等到发现时才觉得他们如此单薄。
我知道,我是你们的世界呀,而你们也是我的世界。
说不出的爱,我懂,我想你们也懂!
走的再远,远方还是远方,家人最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