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四月天,桃花灼灼惹人念。意欲去赴一场桃花之约,却在感冒和清明雨天的耽搁下,一天天推迟。总算有了一个好天,我不敢再拖延,趁午后阳光正好,背上背包,跨上单车,一路向东,向北,朝唐庄桃园骑行。
16公里的路程对我来说并不算长,脚下蹬得生风,心更像放飞的风筝,自由,愉快,带着速度感。摆脱了往日高楼大厦的局限,视野一下子被解放了,眼界开阔了,心也敞亮了,满眼是春的气息,满心是生长的惊喜。
牧野路卫河两岸,杨柳依依。岸边青草绵长如茵,不起眼的小黄花、小蓝花星星点点,把绿毯妆点得色彩斑斓。这草芥般微小的生命,也能感知春的召唤,努力开出花来,怎能不让人赞叹?
转入新中大道,田野里一望无际的是绿油油的麦田,大片油菜花开在田边,绿与黄的撞色,生出惊艳来,让人眼前一亮。
一路骑行一路看风景,心里念念的还是桃花。不知今年的桃花可比去年红?
上107国道向东骑行3公里,就到了唐庄。唐庄有万亩桃园,每年都要在花开时节举办桃花节,吸引八方的游客前来游玩。界时,桃园附近泊满车辆,熙熙攘攘,大家都赶趟似的,带领一家老小来赏桃花,那高涨的热情比这灼灼花色更让人激动。
远远地,望见桃源仙境的牌子,却没有往日的喧嚣热闹,只有稀稀落落的几辆车,游人也不多。再看桃园,已是新绿一片,桃花已经败落,残留的点点嫣红告诉迟来的我,她曾经开得多么绚烂。
失望的云翳不由得漫上心头,为自己的错过,为花儿的凋零。
想起去年的桃花之约。
去年清明前,我第一次骑行来看桃花。彼时的桃花,灿若笑靥,一簇簇,一朵朵,密密匝匝,拥挤在枝头,一树繁花,一片嫣红。“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柔和的光线穿过枝桠的缝隙,斜照在这粉嫩的朵上,这桃花似褪去了羞涩的熟女般,明艳中平添几许妩媚。
我漫步在桃林,用镜头捕捉每朵花的美,半开的,全开的,单朵的,成簇的,每一朵都有着与众不同的美,或浓艳,或清丽,或婉约,或热烈,千娇百媚,灼灼生辉;沁人的芳香引来千万只蜜蜂,那蜂儿“嗡嗡”地说着情话,与每一朵花蕊亲吻,嬉戏。我也陶醉在这世外桃园,享受这唯美的意境。
应景的还有那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们,他们手牵手漫步在桃林中,像是走在浪漫的童话故事里,我偷偷拿出手机,把他们的身影摄入镜中;还拍到一位身着白色衣裙的年轻女孩,长发飘飘,身姿轻盈,在一簇花前低头嗅闻,陶醉于仙境;有一对中年夫妻在花下留影,男人搂着女人的肩,女人环着男人的腰,两人面色黝黑,分明是历经沧桑,却是一脸笑意,直到眼角堆满皱纹,“喀嚓”,这灿若桃花的笑脸永远定格……
去年的桃花之约,留下了美好的回忆。这份美好带着粉红的颜色,一直藏在心底。今天,我再次不惜骑行之苦赶来,却只看到美人迟暮。
怀着落寞的心情,我独自在桃林中徜徉。脚下星星点点,尽是飘零的落花。花瓣粉中带红,有着滑嫩的质感,依旧是鲜活的模样。是夜来的风雨打落了花朵? 还是这无情的时光催老了容颜?
年轻的生命在一夜间飘零,花谢花飞,红消香陨,一场盛大的花事转眼成烟,不由得感叹红颜薄命,韶华易老,流光无情。易逝的青春和宝贵的生命,一如眼前的桃花,又能花开几时?妖娆几时?
花开无言,花落无声。我为这花儿惋惜,花儿却如此恬淡,以静美的姿态,安然接受命运的安排,“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落花没有怨恨,只有遗世独立的美。纵然三千树的残红,不及初开那一朵鲜艳,但那落红却甘愿化作春泥滋养着树根,即使低到尘埃里,也在热切盼望着一派丰收的景象——不久的七月,水嫩鲜红的桃子挂满枝头。
那是一朵桃花的梦想。从花苞萌发的那刻起,她就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伟大的生命中。明媚的三月,她张扬着青春的笑靥,灿烂地绽放,只为吸引蜂儿来授粉,只为孕育一枚果子。风雨来了又有何惧?即使凋零也毋须悲伤,美丽的青春已燃尽,生命里就没有遗憾。小小的果胚已在花蕊间孕育,那是生命的延续,更是坚守的力量,果实的甘甜里蕴含着一朵桃花的梦想。
“韶华不为少年留”,且珍惜易逝的青春,珍惜短暂的生命吧。无论处在人生的哪个阶段,无论正在经历什么,都不要怨天尤人,都要把梦想高扬。就像春光不会辜负一朵花儿修成正果的努力,岁月也不会辜负一个人对梦想的坚守。且做一朵怀揣希望的桃花,不负过去,不惧未来,在生命的春天里绚烂芬芳。终有一天,一枚果实会在浓密的枝叶间成熟,那是送给未来的自己一份沉甸甸的礼物。
春日的午后,暖风熏得人沉醉。我斜倚着桃树,微闭了双眼。恍惚间,仿佛这万亩桃园已果实累累,那桃的香甜,让我在梦中流下馋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