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淼是哭着来上学的。
一开始只是抹着眼泪,眼角通红,见到我之后便像是洪水决堤一般,哇哇大哭起来。
虽然他说的话支支吾吾含糊不清,但我还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他一大早起来,发现爸爸不见了,便想起昨晚上爸爸妈妈吵架时,爸爸说要离开家,再也不回来了。没想到爸爸这次说的话竟然是真的。
我找到晚园长,告诉了他此事。晚园长不紧不慢的吃着早餐。
“阿淼还好吧?”
“现在不哭了,但还是闷闷不乐。”
“这家伙不是一向嫌弃他老爸吗?都不愿意让其他小朋友见到他老爸,这次怎么这么着急。”
“哎呦,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到底怎么办,小孩子心灵很脆弱的。”我有些着急,阿淼家里经济比较困难,这孩子一向孤僻,难得现在能与我说些心里话,我可不想让阿淼失望。 “我答应阿淼帮他找到爸爸的,你得帮我。”
晚园长撇着眉毛看了看我。 “难得看见你这么上心啊!”
“虽然…虽然我只把这份工作当成一种阅历,但不代表我不敬业呀!要不是你…”我实在找不到借口来解释,我确实想让阿淼开心起来,就仿佛看到他开心,我就也会开心一样。
“要不是我怎样?” 晚园长见我不说话,只能点点头,我快速的收拾了他吃完早餐的桌子,他才不紧不慢的拨了电话。
一阵寒暄过后, 我见他嘴角含笑的挂了电话,便知道此事总算有个着落了。
接到晚园长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
“喂,阿焱找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去,当然去。”
“好,我去接你。”
坐摩托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尤其开车的又是晚园长,先不提我不喜欢戴头盔,偏偏想抱又不能抱就已经够折磨我了,我宁愿开车的是个陌生的老大爷。
夏季本来没有风的夜里,我耳边却是呼呼的响,除了凉快一点,头发乱一点,108国道两边的路灯在我眼前成了两条深黄色的光线外,只剩下摩托车引擎巨大又深沉的轰鸣声,还有夹杂在里面的我的惊呼声。
“你…开…慢…点!”
“我…听…不…见!”
“你…开慢点!”我凑到他耳边更大声。
晚园长侧头说了几句话,不过话一出口却都被卷进了风里,我一个字都没听到。所幸自己也埋藏在了风里,闭口不言。
我们在渭河大坝上停了车,我赶紧整理了头发。大坝上几个人影站着不动,依稀能看见有两个人抱在一起。
晨所长见我们走上了大坝,打了个哈欠。“好了,晚园长,人找到了,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先收队了。”
晚园长正准备说话,晨所长抬手打断了他。“行了行了,我欠你的人情算还了啊。”
晚园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晨所长头也不回,一直打手势让晚园长没机会说话。园长只好抬头望着天上的星辰,嘴角含笑,猜不透其心思。
大坝上阿焱和他老婆已经重归于好,两人有说有笑,谢过了晚园长和我,骑着电瓶车回了家。
我送完阿淼夫妇发现晚园长站在大坝上低头有说有笑,心里一毛,左右看看又没有人,慢慢的靠了过去,还没探个究竟,晚园长就发现了我,走过来示意该回家了。
“你跟谁在那说话呢?”
“谁?奥,你说刚才在大坝上?”
“嗯。”
“一个乞丐,星辰为被,绿草为床,大河为窗的乞丐。”
“哦。”我心想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会偷看你日记的。
“啊!你…开…慢…点!”
“我…听…不…见。”
“你开慢…我…喜…欢…”一个你字被风吹散。
“你…说…什…么,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我笑着闭口不言,仰头看着夜空,星辰眨呀眨的,诺大的夜空仿佛我的心,一颗流行像是跟摩托车赛跑一般划过眼前,长长的尾巴如同路灯的光影转瞬即逝,我慢慢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