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居住的街 。
很轻很美的旋律。
闭上眼,仿佛看见一条开满鲜花的街。花丛簇拥之间,每隔十米就有一条长椅。长椅的左右,爬满了清秀的忍冬。请原谅我选择用“清秀”来形容忍冬,这是我的感觉告诉我的。
我们暂且把这条街叫作“华尔兹”吧。
华尔兹,繁华而喧闹的街。却有一个寂寞的午后。
那些个午后的寂寞时光,我在书桌旁的窗前度过。看偶尔经过行色匆匆的人,看赌气坐在两张长椅上的情侣,看打扫卫生的环卫工人,甚至,数那些落下的花瓣。
或许你认为我无聊。是的,我寂寞且无聊。
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走出家门了,时间长得已经让我记不住。
一个星期,一个月,半年,一年,或者更长?
在云小涛离开之后,我再没有踏出家门。
云小涛是我的男人,却娶了别的女人。现在,他会在每个星期六来看我,然后和我一起聊天、吃饭,度过一天。
我们相爱,却不做爱。我依然爱他,可是我讨厌他身上那名贵的香水味道。那是他妻子的味道。
每个周六的下午吃了晚饭,我总是催促着让他早些回去,不能让他那个有着高官父亲的妻子起了疑心。
我总是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开始想念他,当他在身旁的时候又十分厌恶他。或许,这就是人们说的,爱由心生,由爱生恨。
我就是这样寂寞而无聊地生活着,偶尔还上上网,进聊天室,天南地北地侃。
“叮铃”,我在想着这些的时候门铃响了。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2009年1月9日星期五下午17点。
我今天的访客不是云小涛,是约好了要见面的网友乔。
打开门,乔站在门外冲我甜甜地笑,像个花季的少女。如果不是她预先告之,真的难以想象她已经是一对双胞胎的母亲。乔对我的家并不陌生,很多次我们都是一边视频聊天一边做着家务,我说我那个像丈夫却不是丈夫的男人,她说她那个是丈夫却不像丈夫的男人。因了两个负心的男人,我们有了共同话题,并成了好友。现在,乔兀自换了拖鞋进屋,然后像个多年不见的老友般为我推动轮椅,将我推回窗前。她把起我的双手,看见手掌里的老茧,忍不住落了泪。她说安安,今天就让我为你做顿饭吧。我说好啊。乔提了购物袋进厨房,我听见有玻璃瓶碰撞的声音。那头,乔兴奋地说,今天我老公加班,咱们喝点酒吧。我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乔端出了一桌丰富的菜,还有令人兴奋的酒。
两个女人的晚餐吃了近两个小时。乔有些醉了,她还在一个劲地对着我喊,安安,干杯,让那些个臭男人见鬼去吧。直到她的电话响了。她从皮包里摸出手机,摁下接听键。那头不知道说些什么让她火了,她冲着电话大声地嚷嚷,我听见她说:“干什么啊云小涛,就兴你加班不让我找朋友玩?没的道理。”然后“啪”地一声挂了电话。我压抑着心头的痛,问乔,你丈夫不介意你这样吗?实在不行就赶紧回吧,两个孩子还小,你这当妈的可不能这样不负责。这回乔有些醒了,她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快10点了,她说那么安安,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我把乔送到门口。乔说回吧,你不方便。我说那你小心。然后兀自滚动轮椅回到了餐桌前,兴奋地看着桌上的啤酒瓶子。提了一个往桌上砸,哗啦一下便碎了一地。我捡起脚边最近的玻璃,用力地往自己的手腕上划下去。有红色的液体流出来,我感觉不到痛,却有说不出的快感。云小涛,我再也不用那么辛苦地爱着你了。
我准备滚动轮椅回卧室的时候,看见乔刚才坐过的椅子下落了一张纸。捡起来看的时候我禁不住笑了。这是一张剪报,时间是2005年12月25日,圣诞节,是云小涛和乔结婚的日子。报纸上的新闻标题赫然写着:毕业女大学生一日遭两横祸,男友抛弃,车祸横生。标题的下面,有一张模糊的图片,我看见我血肉模糊的身体倒在汽车轮下,一旁的男人哭泣着将我从车底拽出。那个男人,就是云小涛。原来,不止我早就知道乔是云小涛的妻子,乔也早就知道我是云小涛的女人。
拿着这张剪报,我回到了我温暖的床上。这里,曾经是我和云小涛的天堂。如今,我也要将生命结束在这“天堂”之上。
依稀中,我听见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我听见我的云小涛叫我,他说,亲爱,我回来了。
......
(后记:我曾经在遭遇车祸截肢之后自杀未遂。那以后,云小涛扔掉了家中所有的陶瓷、玻璃类物品,甚至连稍硬的塑料品都没有。一次在聊天室里遇上同样坏心情的乔,知道她有一个不爱她的丈夫,一时虚荣心起,便和这个女人交起了朋友。不想后来竟发现,这个女人正是抢走我幸福的那个人。但我并不恨她,我只想借她的手为我寻找可以自杀的器具。她做到了。我想,知道真相的她也是希望我消失的吧。因为她曾经说过,如果那个女人消失,或许她的丈夫能把那些爱多给她一点。但是,答案如何,我不得而知。)
(邪儿说:这是我九年前写的文字,幼稚却努力。一直不敢分享,如今分享出来,是为了鼓励今天的我努力再努力。感谢所有耐心看完邪儿文字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