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并不伟大,并不引人注目,他只是芸芸众生之一,平凡而又普通,朴实而又不起眼。
他是一副典型的劳动人民模样——暗黄的肤色,油亮亮的头发,浓密的眉毛。他常常身着工装,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腥气,让人不想接近。在重要场合里,他也会换上那件西装,可并不显得帅气夺目,而是有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好笑。
他在我有关童年的记忆里几乎为零,现在想想,好像他是一直埋头苦干的那个人。他对我的爱时常隐藏着,但无时无刻好像又不经意会透露出来。我很少去他家,一般只会逢年过节或是小长假回去。每次我一回去,他总是会像见了宝贝似的特地跑到镇上给我买各种东西——面包、饮料……还会忙碌整天为我做上许多大鱼大肉的晚餐。有时我因为不饿等原因不想吃,他就很生气的样子,撅起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看到他这样,我心中自然是很厌烦的,有时甚至会说出一些伤人的话,让他不要再烦我了,我大了,有自己的自由了。但他听后只会默默低下头,不知想着什么,可过了一会儿又会重新“逼”我吃这吃那,好像刚刚的场景只是一场虚幻的梦一样,不值得让他记着。
那是我第一次随着路上的风和树木走进了他干活的地方:那是一片湖,水面荡漾着淡白的波光,与苍茫的天对照。岸上,他和几个同样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起,正杀着刚捕捞上来的鱼。血腥味,海的腥味,一瞬间全扑面而来,像毒品似的,灌入了我的全身心。我感到十分难受,本想强行掉头回家,但妈妈还是硬拉着我过去了。踩上湿漉漉的泥地,看着网里和岸上许许多多的鱼儿,生理不适地闻着浓浓的海腥味,这一切都仿佛坐牢一样。但我又一次看见了他那张脸庞,看见他转头对我微笑,看见他因为收成好而高兴地自言自语,我心中五味杂陈。但没过多久,我还是离开那里回家了。
现在回想起那些个瞬间,我好像理解了那个老人的冰山一角,心中泛起了一阵阵愧怍,但又好像永远无法弥补往昔的“罪恶”,这也许就是世间最大的难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