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别人来说搬砖可能只是一个对于工作的昵称,而对我来说“搬砖”搬的可是真砖啊!
那年我十七岁,刚刚初中毕业,父亲要我去家里的砖厂搬砖,虽然心里极其的不情愿,但是看看父亲一脸的严厉还是乖乖的去了。正是暑假期间,太阳最毒最辣的季节,缺心眼的是我连个帽子都没有戴,因为我没有遮阳帽。
制砖的机器吐出砖来的时候会落在一个板子上,我与一位搭档一起把砖抬到小推车上,由他们拉去晒,要一直不停的抬,整整一上午,下午再接着干。
我的搭档,有一位是邻村的男同学,与我同岁,后来他长大后当了他们村的书记。另一位是跟他同村的男青年。
我的同学是一位又高又帅的小伙,在小学时是班长;另一位青年面色黝黑,个子矮且壮实。
且说在毒辣辣的太阳底下,我挥汗如雨,那咸咸的汗水直接淌到眼睛里,齁的眼睛都睁不开,我那位黑壮搭档眼睛红红的喷着火,嘿嘿的弯腰看着我与我抬板子,我心里特别别扭,抬不了几下就歪了,泥砖撒了一地。
旁边看着的人就直笑,这个是啥情况?怎么不对付呢?
等到换到我那个高帅同学,我又配合的一板子都不会撒。但是无奈的是那位黑壮小伙总是抢着与我抬板子。
说实话,我不喜欢干活,何况这活也不是小女孩干的,太累了。父亲是个严厉的人,最怕孩子吃不了苦,不知道生活的艰难,但我对这样吃苦的精神却抱持着很大的怀疑。能吃苦的人多了去了,但能过好日子的却没有几个。
但在吃苦耐劳的父亲的影响下,我不得不去吃那份苦。没有几天我就晒成了黑炭,一个女孩子黑不溜秋的。在抬砖坯的时候,汗水流的太快,来不及擦就那么用衣袖一抹一抹的,被工友们笑的不行。
那时我考的是幼师,职业中专。依我的成绩考高中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英语太差,让我失去考大学的信心。在砖厂里都是一些农民,就有些邻村的农民笑话说我,“你肯定考不上学。”而我当时肯定的告诉他们,“我肯定能考上。”
我真的讨厌极了那种重体力劳动,还有那种艰苦的环境,笑话我的人把我看成跟他们一样的人更让我恼火。
没有干几天双手就磨出了血泡,这个我当然是不会告诉父母的,他们是那种不喜欢子女诉苦的人,我习惯了听话接受。那时候就傻的不知道找个手套戴上。看着我那双日渐粗糙的手,忍耐之下心里还是觉得委屈,但是活还是要干。
从出砖口到板子上有一排铁丝,专门用来把成整条的砖坯划成一块一块的,经常的那个铁丝会断,断了需要抬板子的人快速换上一根,我换铁丝的时候经常被细细的铁丝把手划破。那血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连擦都来不及擦,马上又要忙着抬板子。
勤劳的父亲每天拼命的用铁镐打土方,每当我抬起头来就能看到不远处土坡上父亲扬起铁镐的身影。我的心里满是忧愁,我是极其担心父亲的。他的劳碌只是省下一个工人的工钱,但在经营上却无任何帮助。父亲管账不管钱,跟本家的二爷合伙,管理上一直很乱。
这些我都管不了,也帮不上忙。那时父亲很焦虑,为了砖厂的经营禅精竭虑,最怕别人说他。
等我开学,父亲还是一直在砖厂拼命,弟弟也不上学,在砖厂干活了。
虽然离开了家,我心中的忧愁不安却一点也没有减少。父亲经营砖厂太累太辛苦。
就在我上幼师的第二年,父亲在家收拾家中的床底,那种土的地面,床底下有老鼠洞,父亲在收拾的时候染上了出血热,一直发高烧,等拖了几天再去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那几年我们村因为这个病已经走了两个有家有口的壮劳力。
父亲就那样突然的走了,此后我的忧伤更是深埋在心底。
而那个暑假搬的砖坯竟然是我为父亲做过的唯一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