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班在出电梯的时候,眼角瞥到一抹黄色,很奇怪的下意识就觉得该是那样的,我停了下来,果然是一张纸钱。
我看着那张纸钱在匆匆踏出电梯的人的脚下向前飘去,视线随着它移动,黄色的纸钱延伸到一副盖着白布的担架上。我快走了几步出了医院大门,那里亲属们已经披上麻衣,医院25度的恒温让我忘记外面还是三十几度的高温,扑面的热气让我打了一个寒战。
我突然就开始鼻酸,所有的喧嚣都离我远去,我听不到医院大门前因为拥堵而不停歇地鸣笛声,听不到那冲天的九九艳阳天,我只能看见那麻衣下一张张流泪的脸,看见他们不停地招呼着自己的亲属跟上殡仪馆的车,喊叫着,挥舞着。
他们抬着担架转过了医院的保安亭,我无意识的跟着他们后面一起转过保安亭,队伍中有人向我的方向看来,我对上了她的双眼,那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颗一颗大滴的眼泪涌出来。
我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就那样哭了出来,我蹲在保安亭前抱着双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渐渐远去的九九艳阳天和着汽车鸣笛声将我包围起来,有好心的路人询问我的情况,我从包里掏出餐巾纸擦去脸上的泪水和汗水,没有回答好心路人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同情心泛滥的有感流泪?
我是一名大二的医学生,在医院已经进行了十几天见习,这是我在医院看见的第一例死亡,我不知道在我没看见的地方还有多少。而就在我近距离接触死亡的这一天的下午,我所在的科室就下了两个病危通知,还有一个无力承担药费的癌症患者,只有放弃治疗回了家。
两个病危通知中的其中一个老奶奶在我见习前就已经住院,83岁的高龄,瘦成了一把骨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的亲人,只有一名护工在照顾她的起居,从医生的闲聊中我知道了护工是老奶奶的孩子为她请的,言语中是我体会不出的复杂。
我见到老奶奶的孩子是在她病危当天,我下午上班的时候就看到护士站前围了一群人,三三两两的站着。我没有多看进了办公室,刚坐下就有护士进来对医生说,**床的心率180以上了,有医生带上口罩跟着护士出了办公室,我跟在后面一起进了病房。
医生站在病床前,看着心电监护仪上的不停闪烁的红灯没有说话,家属在老奶奶的病床边围了一圈,我看了一眼连坐都坐不下的病人家属把视线放回了心电监护仪,医生出了病房门,有病人家属跟上,我留在了病房,我听见他在建议送ICU。
留在病房的应该都是老奶奶的子女,有女人抓着老奶奶的手对听完医生建议回病房的男人说算了吧,穿着警服的男人很生气,大声吼道:不要在妈面前说这些。
我没有再停留摘下口罩回了办公室,办公室的温度开得有点低,冷风吹在我露着的手臂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自己要表达什么,大概就是想问问在高二时看见新闻里在战争中受伤的人立志做一名医生的自己是否准备好了成为一名医生,不是知识储备上的准备而是是否已经准备好去面对一定会存在的无力回天?一定会存在的误解刁难?一定会存在的感染风险?一定会存在的漫长学习?如果让现在的我来回答这些问题,答案是不,我并没有准备好。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不是一句简单的话,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成为一名医生?
就到这里吧,其实还有很多的话想讲,但是就到这里了,愿你无病无灾,健康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