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果上市了。在付了钱之后,十几个无花果就困在塑料袋里,一路随着我手臂的摆动而挤来挤去,似乎早已习惯了在树上的自由,摊主又是那么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一个个整齐地排列在泡沫箱子上,一不留神,落在了狭小的空间,的确会很不适应。
无花果是个好东西,入口甘甜,并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清香味。无花果除鲜食、药用外,还可加工制干、制果脯、果酱、果汁、果茶、果酒、饮料、罐头等,制成的果干口感更好,有嚼头,但不知道有没有添加剂,不过现在人都喜欢吃新鲜的了。
我第一次吃到无花果,那还是在衢州人民小学上学的时候。那一年,学校里引进了一种新的管理模式,要求夏天每个学生在家午睡。少年人都是好动的,除了特别累,平时中午怎么睡得着。于是乎,在小学门口那狭小的巷子里,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学校里出了狠招,要抓那些不午睡提前来学校的学生。
正因为如此,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这个战术才会在同学们中推广开来。那年月同学中几乎没人有手表,更谈不上手机了,出门晚了怕迟到,出门早了只能在附近干等,在印象中离上课几分钟才准进校门。在一个时间用来毛估估的年代,这可就难为了我们这些离校远的学生。我们只有提前出门,然后在巷子的另一头等,那个位置叫马站底。
那些胆子大跑得快的同学才敢逐渐靠近校门,因为我们是听铃声进校门,可是电铃声只有靠近学校才听得见。这样我们只能摸索前进,狡猾的值日生都是高年级学生,他们往往隐藏在学校铁门后,在门隙中偷偷瞄着,突然窜出,“妈呀!”一下炸开了锅,背着书包的学生们夺路狂奔,胆小的头也不回吓得跑出好几百米远,有时刚好凑到开始打铃没听见,等其一路忐忑地回来,还落了个迟到。也有的值日生是我们心中的好人,只是做做样子,嗓门老响,双腿抬高做出冲刺姿势,却跑不出几米,不会真抓。但要小心那些急于在老师面前立功的人,一口气跑出几十米抓学生。被抓到的,哭哭啼啼,一下午不得安生;没被抓的,眉开眼笑,庆幸自己反应快,腿脚麻利。
在烈日下等待是一种煎熬,这时要给自己找点乐子,逗逗趴在阴凉处午睡的小猫小狗,翻石板找泥地下的知了。还有种乐趣是既发泄了情绪,又能得到口福的。那就是爬上树,摘那些至今还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野果,在那个囊中羞涩的年代,这些果实温暖了我的童年。
突然有一天,同学胜悄悄塞给我一个带点椭圆,外壳紫红的果子,手一捏,软软的,轻轻剥掉外面的皮,小嘴一吮,甜蜜蜜的滋味暖心田。哇,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水果了。在酷暑当头的夏天,那时的学生都没有带水杯上学的习惯,往往要半天不能喝水,实在渴了,拧开水龙头,嘴巴凑过去,虽然知道不卫生,但也不顾不了那许多,有钱的可以到校门口买汽水、棒冰吃,口渴袋里没钱又怕不卫生的女生,只有干咂嘴看的份。
“从哪弄来的?”胜指指边上的小胡同,围墙里面有颗树,树的顶端还挂着两个紫色的果实,随着若有若无的风无力地摇摆,似乎在说,怎么把我们给忘了呢?“怎么样,搞下来我们一人一个。”胜很兴奋,“有点高啊。”我犹豫着。“我来。”胜把书包给了我,爬上围墙,踮起脚,挺直腰杆,用尽全身力气把手臂向上伸,手指再伸直点,再直点,终于够到了。
“小心......"我看他腿一哆嗦,身子前后摇晃。胜的小脸瞬间也吓得煞白,左手傍住了树枝身体重心才没失去,他把无花果放进裤兜里。“还有那几个青的,要不要一起拿下?”“算了,过两天再来。”我摇摇头。就这样,我们一人一个无花果,细细地品,连皮都舔得很干净,为此还差点迟到。过两天,我们期待着那成熟的无花果,却不料看见的是失望,树上一个果实都没了。不知道是别的同学看见了,还是被树主人发现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部摘了,真是遗憾,要是早点拿下就好了。就这样,连续几个夏天,伙伴们与值日的学生、老师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我们在奔跑中锻炼了体魄,让原本焦渴的嘴唇更显干裂,进了学校只有继续拧开水龙头,喝!
时间是最好的杀手,一晃多年,果树没了,学校迁了,巷子变了,剩下的是略显苍白的回忆和远离的童年欢笑,梦中还有那一树的无花果在随风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