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姜苏
不想正巧,话音还没落,从集体宿舍楼的东面小门出来三个人。是津津,忠忠和小波。好像小波的脚还一拐一拐的,脚伤还没好。只见津津顿时朝我们这边瞪着眼,突然扯着嗓子骂了一句:“真贱了!你妈的,骂谁呢?”
我们都有点发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我们马上也明白了——津津他们正好出楼门,我们正好面对着他们这边喊“高家庄,马家河”呢,所以,津津就以为我们在冲他们喊,喊他们是土八路呢。操,冤枉好人呢。我心想,不能不吭声,如果不吭声显得太窝囊了。不光是像胆小鬼,而且还等于是默认了。于是,我就冲他们喊一声:“谁说你们来?,别瞎冤枉人啊。”
只见津津一下激动起来,他用一直手狠狠地指着我们,张口便骂:“贱逼呢!你小子们等着!”
我操,凭白无故让那小子骂了几句,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因为刚才是我第一个回应说“别瞎冤枉人”这句话的,所以,一下好像形成了我和津津在两边挑头。我顿时有点恼怒地又回一句:“吓唬球谁了?”说完,我同时觉得四疙豆和二臭蛋、卫民都没吭声,尤其是四疙豆。其实,我心里知道,津津嫌我们冲着他们喊“高家庄,马家河”,主要还是他狠四疙豆。如果四疙豆这时候不在,他津津也不可能就马上瞪眼睛。但是,津津像个点着了的炮仗,更是扯着嗓子道:“你骂谁呢你?领着几个狗腿子,就兴球的不行了?你等着!”
津津骂这几句话时,好像要冲过来的样子。为啥没冲过来,因为小波和忠忠一人一个胳膊拉住他了。
狗腿子?我操!这王八蛋还真叫会骂人呢,一下骂了我们全部。我一时感到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恼怒和尴尬。莫名其妙,太他妈的莫名其妙了。因为其实看得出来,津津这句挺孬毒的话,一下子让我和二臭蛋、卫民和四疙豆都陷入了尴尬,不只是我一个人尴尬。我们一下都不知该说什么。不过,还是四疙豆反应快一点,他可能也觉得再不吭声就显得太胆小鬼了。于是,就也提高嗓子回一句:“扯蛋了才是,等着就等着。”二臭蛋和卫民没吭声。我倒也可以理解。我一般挺能理解别人的。因为,我们平时也有这种习惯,就是两个人吵起来了,只要是和自己无关,我们一般都会选择不吭声。最多是两边都劝劝。而且你想,自己一下被别人说成是某人的狗腿子,谁也不愿意,不是一般的不愿意。我的确很理解二臭蛋和卫民此时的心情。你想《地道战》里日本鬼子的狗腿子,那个汤司令,谁他妈的愿意和他一样了?我不太埋怨他们。我有点埋怨四疙豆。没有你,津津也不会捎带地恨上我。当然,这种想法,显然有了点松包软蛋的味道。
我们一时就都这么僵持着。津津又指我们:“别你妈的兴!”最后还是小波硬拉着津津走了。忠忠那小子刚开始时拉了拉,但后来没太管。他只是跟着一齐走了。我望着忠忠的背影,顿时,不知怎么突然挺恨忠忠的。难怪他不拉架呢——他可能也听见了我们刚才喊“高家庄,马家河”,他一准以为我们在故意骂他这个马家河的土八路呢。
津津他们走了以后,我们在围墙坐着有点发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就是刚才津津那小子的一句“狗腿子”给挑拨的。不过,我相信二臭蛋不至于就因为津津说一句“狗腿子”就不和我玩了。二臭蛋这家伙挺够意思的。四疙豆这家伙也不会,倒不是说他也挺够意思,而是他与津津本来就不玩。说白了,四疙豆他三姐叫矿务局的赖小子打过津津,津津哪能和四疙豆说好就好。卫民就不好说了,卫民玩起来啥也不怕,但基本上没脑子。
我一霎间,有一股无名火,不知该如何发泄。这他妈的平白无故的让那小子津津咋唬了半天。我真不知道一下该怎么办,从来没有过的苦闷。看得出,四疙豆、二臭蛋他们也不知道该说啥好。我本来想缓解一下我们之间的尴尬,想说:“他妈的,他们他妈的才狗腿子呢。”但这话一出口,可能就有点显得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就是二臭蛋、四疙豆他们的头儿呢。本来就是平时能玩在一起的伙计,谁也没有封谁是头儿,突然,说谁是我们的头儿了,给了我,我心里也不太舒服。所以,我没说出口。况且,说津津他们是狗腿子,忠忠那家伙倒的确越来越像了,但小波倒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