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微光

灯火消散的长安,悬起一轮圆月。点点牡丹香,随风而远。倘若,你细细去听;那悠扬婉转的蜀调,悲凉凄清的楚歌,独卧花丛,清酒金樽。那隐约的倒影,泛着淡淡的黄晕。这是太白月下对影的独舞啊!是这世间难觅的绝唱!千百年后,又会几分绕梁。

人世长久,不过数十年;世事匆匆,到头掠影浮空。漫漫时间长河里,我们是孤舟一粟;在流浪中漂泊,在前路上沉浮。唯独这苍穹顶上的月,始终保持着它的亮,它的光,在黑夜中前行,心无旁骛。

这杯中的微茫,倒映过几人的脸庞;恰如茫茫深夜中的点点萤火,在黑暗里飞舞,翅抖银霜。他们的生命,或许只有夏天的夜晚,只是在上下翻飞,宛如星辰,那些银河里的记忆。风吹过,酒盏中纹路微荡,夜空中阵阵酒香。

这微茫绝不仅仅仅此一人看到过。至少,小楼东风起时,仍有半晌桂花香。后主心事,梦忆南唐,不是明月里残破的故国,而是昨夜梦里,喃喃细语的惆怅。哪怕早已知晓,杯酒饮下,便是忘川之上;也是喉头轻咽,从容黄泉。不知明晚夜间,又是否会有人发现,漫天星辰中,又多了一颗璀璨星光;这萤火丛里,又多添了一丝凄凉。

纵然我们都是尘世的微芒,如同短暂的萤火,看不见冬日骄阳;但没有人会忘记,那日长安街头的沉吟,那年小楼东风的红林,那藕花深处的鸥鹭,那醉饮琵琶的胡琴。每一处的微茫,都有它自己的声音,谱写成绝世的歌,一遍遍的传唱。

我们诚然不必执拗于种种,种种燎火,种种磨折;每个人都是这一点萤火的微茫,就在心底,指引前行。或许,有些人小一点,只能照亮自己,不会在黑夜里迷失方向,明白终点的梦想;或许,有些人大一点,他会照亮周围,如同迷雾里的灯塔,被载入史册,万人传唱。你会发现原来我们并不会彻底消散,原来每一束萤火都有自己的印记,如同飞鸿留影,闪闪留光。

每一点微芒,都注定不甘平凡;如同每一次舞蹈,都是最美的记忆。曲水流觞,竹檐轻场,醉依小楼,远眺归舟,一举一动都是诗中的样子,却又都是你自己的故事。也在月下空庭看水中倒影,在大雪过后独往湖心;竹杖芒鞋,雨笠蓑衣,叹猪肉无味,尝荔枝可亲。

等多年以后,在月下乘凉;有孩提经过,看见飞舞的萤火。他会缠着你,讲年轻时的故事。你望着其中的一点微芒,会陷入沉思与回忆:那时,长安夜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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