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雨和燥热一同降临到了南方,南方在雨水的侵袭中逐渐进入真正的夏季。春天的冷雨告别了江之,江之不得不换上短袖正视这闷热的夏天。六月,成了江之记忆中最难磨灭的月份。
飞机降临在枬阳机场,江之出了通道后来到候机室休息。枬阳是此趟旅程的停靠点,江之难有了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此趟旅程的终点在上京的国都机场,江之第一次前往上京——国家首都。上京那儿有很多的历史文物、旅游景点,江之很久很久以前就萌生了去上京的念头。十几年过去,江之的这个梦想终于要实现了。江之对前方的陌生,感到欣喜而紧张。
飞机从湘南机场起飞,六月的天空密布着乌云。江之坐在客舱中,将脸贴在窗户上,窗户玻璃上沾着数不清的雨滴,江之透过雨滴向上方的天空望去——朦朦胧胧的一片。天空,这个触不可及的存在,第一次开始靠近江之。
飞机突破对流层,世界的颜色从晕灰暗淡变得灿烂明媚,江之看着下方正在旋转聚合的云层,他猜测在那下方定有一场暴雨将至,江之看向前方,在那里有着迄今为止他都未曾见过的最蔚蓝的天空、最灿烂的阳光。江之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坚信这趟旅途会变得和平流层的天空一般。
从国都机场出来时已是晚上十点多,周围人潮涌动,江之站在人群里,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等叔叔发来定位,江之才松了口气。从国都机场T2站楼的地铁口到东直门、从东直门到西二旗、从西二旗到沙河站,短短的两个小时路程,江之却觉得以前的路程都没有此段长久。
在T2站楼的地铁口乘车,江之挤进地铁后就一直站着。江之背上背着装满东西的背包,手上拖着中等体型的旅行箱。人们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挤得歪歪扭扭,虽然如此却仍旧把视线全放在手机上。坐着的人有的在打瞌睡,有的在打游戏,也有的和江之一样拖着东西似乎刚到上京。江之被挤得靠到了门边,这倒正好给了他可以稍微活动、放松下的空间。
在东直门下车,接着要转乘到西二旗,江之拖着东西一步一跑,走出转乘通道后,江之却发现前面开往西二旗的地铁上又挤满了人。江之只好脱下背包放在旅行箱上,靠在墙上缓和呼吸。下一辆开往西二旗的地铁来了,江之仍靠在墙上,地铁里面人太多了。时间在悄悄流逝,等江之坐上去西二旗的地铁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江之抱着背包坐在座位上,旅行箱被他用双腿夹着。他转过头去看窗外的夜色,地铁线似乎在穿过流星群一样,无数的光点被拉长,然后消失在退去的夜色之中。
半个多小时后地铁到达西二旗。江之刚走出地铁,叔叔发消息来问他到那了。江之说到了西二旗,叔叔说起码还要一个小时。江之拖着旅行箱到另一头站着。他抓起自己胸前的衣服闻了闻,有很大一股汗臭味。在湘南机场乘机的时候,江之就已经转了不下四次车,等车等得大汗淋漓,坐车坐得汗黏皮肤,到达上京后又是不断的转线。来来回回、转转悠悠,江之只觉得脑袋要炸了一般。现在的他只想好好洗个澡,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他倒是想快点见到叔叔。
江之和叔叔已经多年未见,叔叔的面貌还停留在江之十四五岁的时候。江之很想知道叔叔在上京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在江之的家人中,也就叔叔选择了北上。在哪个二十一世纪才刚刚起步的阶段,叔叔毅然北上,不顾家里人劝说做了北漂。几年的时光突转,迅速变化的世界让人眼花缭乱。江之早就把叔叔淡忘在了记忆的暗地中。要不是父母提出支持江之北上游玩,家人也不会这么意外地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位叔叔。
叔叔是亲叔叔,但是对江之来说,仍旧隔着陌生的距离。毕竟江之记得的只有小时候带着他游戏的叔叔,而现在叔叔是和模样,谁又能知道。不过多少可以猜测,叔叔大概也和地铁里的人一样,总是注视着手机,总会在地铁上疲惫嗜睡,总要坐着这种不停转线的地铁去上班,总能在深夜之中匆匆忙忙赶着回家休息的步子。这些起码是像叔叔一样的人的共性吧。
沙河站的到站声响起。江之从半睡半醒间醒来,此时地铁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这节车厢里,现在估摸着也就七八个人,和江之一样他们都在沙河下了车。地铁里的冷气消失,扑面而来的是混杂着陌生气味的热浪。江之靠在一旁的护栏上,他的脑袋有些犯晕。不知道是感冒了的缘故还是因为有点水土不服。
江之发消息告诉叔叔已经到达沙河。叔叔说要他先出站,他在出站口等他。江之背上背包,拖着旅行箱,一步一摇地向出站的楼梯走去。江之转过三道楼梯后宽阔的街道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虽说宽阔,但也是被很多护栏隔了起来,要走过护栏隔起的通道才能出到真正的街上。
叔叔让江之一直走,走出通道就能够见到他。江之驻足了片刻,沙河一带的夜色不像国都机场、东直门那么璀璨耀眼,沙河的夜色很安静,安静地可以听到风吹过耳朵的声音。
通道外站着的不止叔叔,还有很多人。江之已经出了通道,不过他并没有看到叔叔。想必叔叔大概也很难一眼找到他。江之现在留起了长发,有点非主流的味道,以前他可是寸头,叔叔想必很难把寸头和刘海并到一块儿。果然,叔叔发来消息问是哪个,有什么特征。
就在江之回复叔叔消息的时候,有好几人挤了过来,手上拿着住宿的牌子。江之没有回答,不过还是略微看了看,像是那种带电脑、空调、洗浴室的房间一晚要一百到两百多。有没有电脑倒是关系不大,有空调和洗浴室就很好,现在江之只想好好洗个澡、好好睡个觉。江之想叔叔那儿这些应该都有才对。
江之看到了叔叔。在江之十五六岁的时候,叔叔是个有点微胖的小伙子,那时叔叔年轻气十足,面目总流露着年轻的活力和激情。但是眼前这个人却很难和他记忆里的叔叔划上等号。眼前的人身材肥阔,满面油光,脸上的胡须短短的黑黑的(看起来就特别扎眼),头上的寸头在灯光下似乎也冒着油光,再加之他一身黑衣黑裤黑休闲鞋,在浓重的夜色里更显得没有对比度。除此之外,在所有的油光里还泛着无奈、颓废的情绪,特别是那两只游移不定的眼睛,江之都不敢肯定那两只眼睛是在寻找他。江之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叔叔。
江之跟在叔叔的背后走了二十多分钟。但是叔叔的住所仍旧没有到。在沙河站下车时还可以见到一些灯火通明的商店和小型超市,越跟着叔叔走,眼前的夜色就越重,街道就越狭窄,穿过两三条小巷子后,贩卖东西的商店已然消失,现在只有巷子里的破灯照亮着街道。叔叔打开一扇门,江之跟着叔叔走了进去。
叔叔住在四楼。叔叔走在前面,江之走在后面。叔叔用手机打开手电筒给江之照明。楼道里的灯好像坏了。江之拖着旅行箱慢慢爬上楼梯,叔叔走在上一道楼梯拿着手机照明。江之就这样和叔叔来到了四楼。走进四楼的走廊,江之第一眼就觉得这条走廊非常长。走廊的两边是各房间的铁门。在走廊的两个尽头是关着的铁窗户。走廊的空气有些糟糕,江之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发霉而传出来的气味。
开门的第一眼是极其狭窄的玄关过道。在玄关的左边是狭长的厨房灶台,灶台上面的洗碗槽里发出恶臭,江之下意识地捏了下鼻子,但转而又放开,他觉得这样不太礼貌。除开洗碗槽,灶台上面的砧板上还留着几块没吃干净的西瓜皮,灶台上方的抽油烟机闪着乌黑乌黑的油亮。
在玄关的右边是洗浴间,洗浴间的门是坏的,半侧着挂在门框上,洗浴间的中间是一个老旧的马桶,马桶盖已经没有,可以直接看见马桶里泛着蓝色的水。消毒液的味道从右边传来,江之真觉得左右为难。
地板上满是灰尘,江之估计这已经有几年没有打扫了,他用鞋子磨了磨地板,然后绿色的鞋底瞬间沾上了黑色的垢渍。江之把旅行箱靠在墙边,把背包放在旅行箱上。江之坐在床上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叔叔的居所。
房间里有一台估计三十几寸的液晶挂在墙上,不知什么品牌的空调挂在床的对面,床边放着一张玻璃矮桌,玻璃桌上污垢肉眼可见,床头摆放着笔记本,床靠墙的一边堆放着泛黑的空调被。江之向脚边看,床底放着好几双鞋子,有皮鞋,有运动鞋,有休闲鞋,颜色大概是黑色、褐色、灰色,它们的上面都包裹着厚厚的一层灰尘。
厕所冲马桶的声音响起,叔叔从厕所出来。江之被安排到隔壁房间住。叔叔说那是和他合租的一个人的房间,最近他正出差。江之拖上旅行箱半背上背包,叔叔打开房门,一股浓厚的霉味冲了出来。
隔壁的房间里右边摆放着一张大床,床上面放着厚厚的被褥,被褥被推倒了靠墙的一边。房间的中央靠墙处摆放着一个梳妆台,白色边框脱了漆,里面的锈迹暴露了出来。房间的左边摆放着一堆健身器材:哑铃、跑步机、小型杠铃一类。如同这个房间地板的灰尘一般,那些健身器材上的厚厚灰尘暴露了它们已经许久没有得到主人的光顾了。
江之走到健身器材堆里,他发现房间的左边原来是阳台。江之拉开黑色的窗帘,对面是一栋高楼,正好两栋楼的窗户是彼此对着的。江之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坐下,他打开背包拿出换洗的衣物。然后打开旅行箱把鞋子和凉鞋拿出来准备去洗澡。江之想把鞋子放到床底,他弯腰下去,却被又一阵恶臭给袭击了。那是一算黄褐色的皮鞋,看上面的灰尘想必很久没有穿过了。在黄褐色的皮鞋里有一双黑色的袜子,说是黑色,其实应该描述成亮黑色才对。大概因为许久地搁置,它的气味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么单纯了。
江之坐回床上凝视着窗外的夜色。他突然想起来刚出通道那会儿外面那些给他推荐住宿的人。有电脑、有空调、有洗浴室,这些多么好啊。为什么他要来着跟叔叔挤在一起呢。其实他完全可以在附近找地方住宿,玩的事情到时跟叔叔安排好就可以。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还会跟着叔叔呢?
江之洗完澡从洗浴室出来。叔叔正躺在床上,开着空调,正在玩着江之叫不上名的游戏。叔叔用手指了指电吹风的位置,江之拿上电吹风来到隔壁房间,只有这边才有镜子。叔叔他好像不用镜子似的。江之在吹头发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叔叔胡子,那些胡子没有剃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叔叔不用镜子的缘故。
隔壁房间只有风扇没有空调。床上的被褥散发着一股霉味,江之开着风扇躺在床上,因为没有凉席的缘故,江之出了不少汗。江之从床上爬起走到电风扇面前脱下衣服,让风扇把自己的身子吹了一遍。江之又睡回床上,他打开手机,现在已经深夜两点多了。
江之昨晚估计叔叔应该把玩的路线安排好了。但事实是知道隔天中午11点叔叔都没有来叫他。江之打开门隔着缝隙去看叔叔在干嘛。门一打开,空调的冷气就吹到了江之的脸上。叔叔拉着窗帘还在睡觉。今天正好是双休日的第一天,江之不好打搅叔叔只好坐回床上。
江之在包里找了找,他发现自己没有准备刷牙用品。的确没带,这是事实,毕竟坐飞机过来,牙膏也带不上。江之以为叔叔会准备的,直到江之刷牙时才发现叔叔啥都没准备。江之只好用两根手指磨了磨牙齿,然后吞了几口水漱了几大口吐了出去。江之拿手捂着嘴,然后往手心里吐气,不吐还没事,一吐就是臭的。有牙膏时多少还是有点口气,没牙膏更别说了。
叔叔回来的时候带着两碗油煎饺子。江之看着饺子那酥黄的外皮心想一定非常美味。但是味道似乎并不如江之所想的那样,他仅仅吃了五个就吃不下了,那里面是蔬菜馅,玉米还好,但是胡萝卜江之实在是吃不下。叔叔为了他特意点了份川味外卖,半个小时后江之才重新显现食欲。或许有些太过期待,所谓川味菜,其实没有江之想得那么正宗。那辣度还不够湘味菜的程度。勉强吃完后江之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味道虽不正宗,比起那凉薄的油煎饺子来说实在好太多了。“早餐”完毕,下午才是玩的时候。
下午一点多吃完早饭,午觉后便到了三点。江之和叔叔匆匆忙忙地走进沙河站。叔叔说先带江之到自然博物馆去转转。在沙河A1西口乘车前往西二旗,在西二旗乘13号线前往西直门,在西直门乘天宫院方向的4号线大兴线前往菜市口,在菜市口乘花庄方向的7号线前往珠市口,在珠市口乘瀛海方向的8号线南段前往天桥地铁站。一个小时四十多分钟后,两个人终于出了地铁口。外面的热浪翻滚,叔叔带着江之去天桥艺术中心外的饮品店里点了两杯大杯的百事可乐。
叔叔似乎对那些动植物并不感兴趣。博物馆的第一层是动物馆,恐龙一类的江之倒是挺有兴趣,但是到了家禽区江之就乏味了。鸡鸭狗猪一类对江之来说太过常见,何必看动物馆的标本,他生活的地方可是活生生的、成群结队的。小孩们围着父母、哥哥姐姐指着鸡鸭在问东问西,江之觉得有点好笑。动物馆的兴趣因为家禽而消散不见,江之找到海洋馆,不过里面的鱼类令人眼花缭乱,不认识的太多太多。看鱼在这反倒不是最大的乐趣,吹空调才是,在海洋馆的提供的休息区,有大人、有小孩都在玩着手机。里面比外面毕竟舒服。海洋馆结束,接下来是意想不到的植物馆。也许不应该叫植物馆,叫花卉馆更合适。里面的植物主要以花卉为主。很多花卉江之叫得上名字却一直从未见过真容。这让他兴趣斐然。在植物标本区,大多都是瓶装的植物标本,像木棉花、郁金、安徽贝母、忍冬、夹竹桃、紫花地丁等花、叶、茎、根都完好保存着。哪怕这些花朵都已经去世,但是在瓶瓶罐罐里她们却依旧展现着不俗的美丽。瓶装标本让江之很满意。不满意的大概就是那些干株标本,干燥处理后的美丽让人无法直视。三个馆子走完,叔叔一直都站在馆子外面,他低着头只注意手机,等江之看完了就走下一个馆,然后继续看手机。江之觉得有些可惜,难得出来玩结果叔叔压根不在意这些东西。叔叔和那些进来吹空调的没两样。
回程又得花两个小时。到达沙河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江之跟着叔叔在沙河找吃的。沙河这边那种小饭馆挺多,价格按着几荤几素来,这让江之想到学校外的小饭馆。学校外的小饭馆两荤一素七块钱,一荤一素五块钱。一般都有火腿肠、鸡块、魔芋豆腐等等。结果今天在上京又见着了。不过沙河这边的可要贵几块。两荤一素到了12块,加上饭盒总计13块。江之和叔叔将饭菜打包回去吃,中途叔叔又点了个西瓜外卖。这一晚,江之吃出了读书时的感觉。比起油煎饺子和京式川菜还是这种快餐比较和江之的口味。洗完澡,吃完西瓜,江之舒舒服服地打起游戏来。现在才晚上十点,还早着呢。凌晨时分江之被尿意憋醒,他打开门去上厕所,开灯的时候他看见左边的砧板上的西瓜皮正在被蟑螂啃咬。江之突然觉得意识到,这里还是挺糟糕的。或许当时住外面会更好。起码大晚上不用看到这些惹人厌的东西。
第二天并没有如同江之预料的那么开心。第二天一早江之就发烧了,同时还伴随着上吐下泻。不知道是因为昨晚的快餐还是因为西瓜亦或是昨晚吹风扇忘记盖被子了,叔叔带着江之去了附近的诊所。医生说江之是水土不服。江之很诧异,自己居然会水土不服。上午因为江之生病的原因,叔叔起的比昨天早得多。带江之回家后,叔叔又继续补充睡眠。下午一点多照常吃过饭,接着午觉,然后开始下午的游玩计划。
今天是去看宫殿的日子。从沙河站出发,到西二旗,转西直门,至复兴门,到达天安门西。江之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身体还有些虚弱,两个小时的车程他几乎都是睡过来的。坐着睡自然舒坦,没有座位的时候也没办法,只能靠着门边的地带睡,要么站着靠在扶手上。走出地铁口后,江之面前出现了大量身穿警服的人。人们在检查口排起了长龙,要进去必须得坚持身份证以及身上是否携带有违规物品。江之本打算进去的,结果两人都没去。叔叔居然没带身份证。叔叔说让江之一个人进去,他在外面等。江之有些失望,最后还是选择了不进去,他觉得一个人进去没意思。里面又大,他又不识路,怕走丢吧,应该。
什刹海的景色还是不错的。江之问叔叔有没有那儿可以去转转。叔叔带着江之从美术馆地铁站转8号线来到什刹海。叔叔对这边似乎挺熟悉的,他说要看胡同这里是必须来的。不过江之对胡同似乎兴趣不大。一路下来叔叔倒是说了不少,江之却一句话搭不上。下午六点今天的行程算真正结束了,江之趴在五官方胡同后的湖边护栏上吹风,叔叔找地方上厕所去了。在北官房胡同后的湖里有不少水上项目,江之注意到很多的小孩都是由大人带着在游玩,小孩和大人的脸上都挂着耀眼的笑容。
江之最后的行程又折回到了自然博物馆。江之为什么要来上京呢,最大的原因不是所谓的历史文物、旅游景点,而是江之一时闹热想看演唱会。江之跟父母商量想看一场演唱会,父母对于这个想法竟然给了肯定回复。这是江之没有预料到的。因为去看演唱会得花不少钱,而这钱都是不必要的花费,换做以往的父母绝对会拒绝。但江之说在上京,父母就同意了。父亲和他说过去了要好好玩玩、好好看看,回来好告诉他们宫殿是个什么样、那地方有什么特色。父亲母亲不知道这辈子有希望去看一次不。其实江之到现在都对这件事挺愧疚的。
自然博物馆的对面就是天桥艺术中心。今晚江之喜欢的乐队将在下面的一个酒吧里举行。叔叔把江之送到天桥地铁站后就离去了。这样江之反倒轻松了,毕竟让叔叔一个人在外面等着可不行。江之早早地就在酒吧门外等候了。一个小时过去酒吧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江之没想到这只乐队粉丝居然也会有这么多。原本他还以为这个乐队比较冷门,看来是他了解的太少了。晚上8点演唱会正式开始。演唱舞台下的人跟着音乐节拍在跳动,音响布置成全景环绕式,歌声和着酒吧五颜六色的光照进了人们的大脑。江之倒也想跟着拍子跳动,但事实不允许。一来他排队没排到前面,二来他的身高的确是个问题。如果他站着,估计只能看人们的后脑勺,而非乐队。江之在酒吧的高凳上坐着,不时点酒吧的鸡尾酒,喝了一杯又一杯,等手机里的零花钱变成两位数时他才意识到该离开了。演唱会估计得到晚上十一点才会结束,但是江之却无法一直留到十一点以后。
江之走出酒吧,走上旋转楼梯来到艺术中心的广场。在广场的对面是国家大剧院。江之很惊讶,白天他居然没发现还有这栋建筑。剧院他也有是去的念头的。但想想状态,江之估计自己没时间去了。说实在的他觉得在叔叔那儿住不下去了。卫生差、空间狭窄,这些让江之忍受不了的。除此之外,还有水土不服、吃不惯,这让江之睡不好、吃不好,直接影响江之的状态。再加上叔叔这个人做事也没个规划,玩也玩的没兴致。江之决定早点回去算了。上京给他的感觉太糟了。
周末晚上的十一点地铁总是空荡荡的。江之从天桥站乘车,然后又转了好几条线。一路上下来,车厢里人最多的时候不超过五个。车厢里安安静静的、车外的夜色安安静静的,只有江之的耳机里有声音。江之翻开最近拍的照片,有自然博物馆的,有北官方胡同和湖泊的,还有今晚坐在高凳上拍得现场视频。江之嘴角有丝笑意,他把图片和视频都发到了空间和朋友圈,他希望有人能够在下面评论,他实在是想和人聊聊天。
晚上得一个人回去。江之出了沙河站,按着地图和记忆朝着叔叔的居所找去。晚上二十点四点的沙河还没有休息,在居住区还有些小吃摊开着,烤肉味在风中飘散。江之要了五份烤串然后走进了楼道里。江之敲开门,把两份烤串给了叔叔,叔叔说他身上有些酒气。等吃完烤串,江之走出房间,叔叔已经睡下了。今天是周末,明天叔叔得上班。江之觉得是时候走了,他不想待着这了。
烤串带来的是皮肤病。隔天一早,江之就发现自己身上起疹子了,江之觉得是烤串造成的,本来水土不服,加上上火,更是火上浇油。江之早早就把东西打包收好,他得去赶今天早上九点的火车。叔叔也起了个早,今天是他上班的日子。两人一起来到沙河站。等地铁过来的时候江之发经历了最让他难受的交通状态。地铁来的时候就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要想进去只能挤。叔叔强硬地把江之踢了进去,江之卡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中间,女人一直盯着他,那眼神就好像江之会对她做出点什么。江之闭上眼,把周围的一切都屏蔽在了意识的黑暗深处。
转线、转线、再转线,最后就是目的地。从上京站发往湘南的火车在9:40分的时候准时到站。江之坐上了返程的火车,他将花费将近11个小时的时间回家。火车发动,江之看见外面的景物正在由慢渐快向后退去,江之觉得终于离开了那个让他身心俱疲的地方。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江之母亲打来的。
“坐上车了吗?”母亲问道。
“已经坐上了,估计还要11个小时才能到站。不过今天到站我先不回去,先在那儿住一晚,我得好好洗个澡、吃点东西。”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母亲问道。
“应该是开心的,毕竟从没体验过。”
一路往南的火车,从天气晴朗驶向阴雨连绵。对江之来说,他还是更适合南方的多雨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