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年近望窗花

寒意来势汹汹,雪花纷纷扬扬,冬一到便觉的年近了。走街串巷,路过许许多多的窗。我望见一扇扇窗上贴着的窗花都已显得陈旧。岁月的洪流,稀释了她们曾惊艳千百年的火红颜色,或是多年未曾更易了吧。两月之后又是月初。窗,是会迎来新的窗花,还是会继续收留沧桑者?我疑惑。

当我还是个小孩子时,我盼过年盼得如饥似渴。凛冽的冬风里,窗被撞得哐啷哐啷响,浩浩荡荡的年味被震落在我面前。哪家的窗外早早地晾上了一串串油里透光的香肠,哪家的窗里飘出将行人诱惑得走投无路的卤肉香气,哪家的窗上有人卷起衣袖满面红光地擦着玻璃,哪家的窗上新贴上了闪烁了冬日稀薄日光的窗花……而原居南方的小姨一家也总会赶在除夕日落前回来。行李箱轱辘辘的急促声响,表弟稚嫩而放肆的笑声就那样透窗而入。年幼且不谙世事的表弟指着那扇窗确信而又兴奋地大叫,就是这扇窗!这是姥姥家,我认得!我记得!年望窗,窗里窗外,年味满满。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年年岁岁,时光逝去。那一年除夕,依旧佳肴满桌,香气袅袅。而姥姥家屋里却空旷了许多。小姨因工作繁忙,未归。爷爷奶奶的笑容依旧爽朗灿烂,目光里却是无限的失落与空虚。窗上窗花火红,圆得格外刺眼。电视上春晚一如往年,喜庆得很。老套,但熟悉,似已成为年的象征,窗外却传来粗犷的声音。混杂乒乒乓乓的麻将声中:“我打麻将了,咋了?……过年啊,过啥年啊,生活条件好了,天天都过年……春晚?春晚有啥看的,莫啰嗦了,没事我挂了啊。”年望窗,望见年味愈来愈淡了。究竟是工作太忙,春晚无趣,阻碍了团圆,还是不再重视?年望窗,不得解。

去年除夕,零点钟声被淹没在烟火的巨响中。窗外火树银花,瞬间映得窗上斑斓绚丽,只是很快一切又归于黯然,不再像从前吵得人一夜无眠。我独坐窗边,静默守岁。忽见漆黑窗外,几处暗暗光影。我突然反应过来,那几处窗中,都是像我一样孤独却安然守岁的人啊!砭骨的寒风扑在脸上,我却一下子感动得热泪盈眶,模糊了窗外无边的黑暗。年望窗,望见尽管寥寥,却依旧有人执着地守着渐淡的年味。

年望窗,不近同。窗见证时光中,传统的兴衰。窗一年年变得斑驳,年一载载变得古老。是传承是淡磨,是毅力是坍塌,却凭人心中一个位置。望来年再望窗,可见新的窗花,可闻觥筹交错,可守一夜灯光。年望窗望一切不曾阑珊于窗。

点评:本文立意独特,以窗里窗外所闻所见,展现年味的淡漠,表现出对现代社会中传统被漠视的一种反思。语言凝炼优美,场景刻画生动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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