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第五十章 分裂(1)
但是周五下午的政治学习时间却是跨不过去的坎,这个下午所有人都要集中到分局大办公室来。
袁雨潇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等待孟坚。
全股人员陆续到齐后,却独独不见孟坚。待得金道通问起,内勤张佳玲才想起来说,孟坚打过电话来了,说站里约了纳税人处理一个案子,下午请假不来了。金道通便说,以后凡周五下午政治学习时间,任何人不得以工作预约为由而缺席,这要成为一个制度,孟坚这一次算是在规定之先,下不为例!
李卓便悄声对雨潇说,以前二五下午政治学习,办事预约最多的就是金道通了吧。雨潇不置可否地笑一笑,并不言声。心里忽儿忆起与金道通搭档的黄金时期。是的,那时候金道通为了逃避政治学习,总把纳税人约到周二周五的下午来。
这些,终究只是记忆了。
今天在他心中却只有一个未了之事,孟坚这次没来正好,米兰的那个尴尬口信又可以延迟一周了。万一米兰问起,他可以用未碰到孟坚的面来搪塞一下。
拖得一时是一时吧。假以时日,情况说不定就有变,也许不待他来传达,孟坚就已经或者成功或者退却了呢——他又想着老天来给他帮忙了。
政治学习还是老路数,只不过白股长可以歇着了,让给金道通来主持。金道通照例的念文件和报纸,然后大家自由讨论——基本上相当于闲聊。
金道通泡了一大缸沱茶咕咚咕咚地喝着,袁雨潇眼中这是饮牛饮骡,他喝一大半缸,续了水,看着心不在焉的袁雨潇,凑过来示意他到外边有话说。他便在众目睽睽中与金道通到了外边走廊上。
金道通搂着他的肩膀,亲热地问,最近还好吧?
就那样……
新地方还适应噻?
就那样……
工作上有什么要求可以随时向我提,只要我帮得到,一定没说的!
知道了。
我们兄弟之间现在难得在一起,希望有什么话还能像过去那样畅所欲言!
那当然……
我想跟你说说那个出油印刊物的事情……
这个事啊,你直说啊,何必绕那么远,我是随时听从你的号令,又写了几篇了,你什么审稿,我随时可以拿来。
我的意思是,先放一放吧,近来有一点反自由化的风声,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谨慎行事为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颇感意外地看看金道通,心里说,这话真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这文章是我写的,就是出什么事,责任在我——这回是雨潇变得大胆坚定了。
话是这么说啊,但我不可能置身事外的——金道通反而是犹疑的。
这话比之几个月前,两个人性格仿佛正好掉了个个儿。
你的意思,这放一放是放多久?
难说,我预计,有可能彻底放弃也难说……反正你也没损失什么,还白白得了二十几块钱书,不好吗?
有点无功受禄的感觉。
你怎么会无功呢?随便举一例,你那个进度表对我就很有启示,我准备在股里也搞一个,用来考核各个税管站的工作进度。
那玩意,我不搞,你一样搞得出来。
这么争论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许海峰拿第一块奥运金牌虽然是因为赛程安排,但历史就是只认第一个人,那表总之你先搞出来,功劳大大的!
雨潇无言可答了,再这么你推我挡的翻来覆去地说话,索然无味,他的性格也不喜欢这样争论下去。他微微扭动着身体,感觉这种太费表情的对话特别累。显然,他与金道通已然有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他也想消除这种隔阂,却拿不出办法来,他也看出金道通在努力来消除这种隔阂,他却不知如何回应。
金道通如何不了解雨潇的性格,看着他那苦苦支撑的样子,摇头一笑说,我们进去吧,时间长了,别人不知我们两个在搞什么鬼。
雨潇长吁一口气。这也正是他所想的。
又过了一周后的周五下午政治学习,雨潇终于与孟坚相见。在没有完成米兰嘱托的这一段时间,他连图书馆都没敢去了,有点憋坏了。
两个人寒暄几句后,雨潇尽量以漫不经心的语气,开始他反复练习了的台词,他问孟坚近来吉他学得怎么样了,还在培训班上课没有。
课一直在上,不过学得马马虎虎,你呢,怎么不见来上培训班?
他按部就班地说,本来呢,也想上那个培训班,后来无意晓得了米兰有了男朋友,心里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所以也就没来去培训班。
这句话让孟坚的腿突然抖了一下,同时,一丝混合了惊诧、失望和沮丧的复杂表情,在他脸上一掠而过,但这只是一瞬的事,他那招牌式的肆无忌惮的笑容,后浪推前浪般涌过来把刚才复杂的脸色推平。
这是你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孟坚这话含了一种不服的语气。
我是从与米兰的闲聊中无意得知。他冷静地按既定的话来。
孟坚眯着眼睛端详了他好一会,他气沉丹田,纹丝不动。
那好吧!孟坚终于露出认命的笑容,搭着他的肩说,这么说,你所谓上培训班也和我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嗯,这种事情上,我也不能免俗哈哈!这件事既然已经说开了,雨潇也变得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