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十月，当打鸣的公鸡“喔喔喔”的第一遍啼叫的时候，天才刚刚麻麻亮，在建筑工地干活的二憨手脚麻利地掀开被子，跳下床，动作迅速地穿好衣服，一阵洗漱之后，骑上电动“小毛驴”急急忙忙地往工地上赶，顺便在半路上买上两根油条、一杯豆浆。到了工地上，乘着上工前的间隙，狼吞虎咽地嚼着油条，干硬的油条哽得他直翻白眼。慌忙三两口就喝完了整杯的豆浆，好容易才缓过气来。
这时，工长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像滚雪球一样，向工地飞快地翻滚而来。一道惊雷在二憨的耳边炸响……“赶快拉三十六袋水泥上28号楼的36、37层，从今天开始做地平。”二憨一手摸掉嘴角边残留的油条屑，一手推着小推车往工地堆放水泥的地方跑去。
掀开沾有沉重的露水的塑料薄膜，一袋袋乌黑的水泥堆放在一个凸起的小土堆上，二憨爬上水泥堆，双手拎起一袋水泥，平整地放进小推车，装满后，推到28号楼前吊篮里，再去装第二车、第三车。全部装好后，二憨乘坐吊篮来到了37层，把水泥按照一户三袋的份量送到各个单元的楼梯口。再接着去装车、推送，大概半小时后，二憨把两层楼的水泥都拉好了，再次乘坐吊篮来到37层楼，工友们已拉开了做地平的序幕：负责浇水的二妞抱着一大堆水管扭动着肥嘟嘟的腰身，向楼道口的水龙头挪去，把水管的一头安到水龙头上，用细铁丝把水管扎紧，打开水龙头，一手拿着水管的另一头，手拖着水管给每户每室都浇上水；老李头拿着铁锹，把楼梯口的水泥拖到室内，用铁锹铲开水泥袋，把水泥撒到地面上，一户一户地撒着；钱二丫拿着一把比她自己还高的大竹篾扫帚，将水泥和着地上的水来回不停地扫着，直到扫成均匀的水泥糊状，涂扫在室内地面的每一个角落，使得室内地面上都均匀地涂上水泥糊；瘦小猴从吊篮里开着装满干拌混凝土的三轮车飞快地驶室内，左拐右扭地穿梭于卧室、客厅、餐厅之间，将一车车混凝土倒撒在地面上；二憨赶忙向吊篮走去，推上一辆装满混凝土的小推车，走向三轮车进不去的卫生间、小阳台、小角落，将混凝土倒在地面上，然后再去推第二车，第三车……大块头抓起铁锹，把一堆堆的混凝土铲起来均匀地撒在地面上，偶尔不平整的再用拉耙勾拉几下，到整个地面都平整了，再去弄下一间屋子；大个子章紧跟着拖着沉重的磨平机来到室内，一手扶手柄的开关，一手拉汽油机的起动拉索，随着他的猛力一拽，汽油机发出轰隆隆的轰鸣声，底下的大圆盘随之转动起来，大个子章两手紧握扶手，推动磨平机在屋里来回转动起来，将混凝土压实磨平，偶尔干燥的地方，二妞急忙撒上一些水，大圆盘飞速旋转，将一块块石子压下，磨出浓浓的水泥糊，地面就呈现出相对平整的雏形；二顺子、王麻子拿着铁板和木槎蹲在地面上，先用木槎把地面不平的地方再平整一下，再用铁板在混凝土的表面来回不停地磨动，将表层的水泥糊摸得平整而光滑，这样一间屋子的地平就算初步完成了。
当二憨马不停蹄地推完37层的所有混凝土的时候，工头大声喊着：“下班了，吃中饭了。”大颗的汗珠从二憨的额头滚落下来，脱下外面的工作服，全身冒着腾腾的热气，就像一个掀开了盖子的大蒸笼。随手把工作服扔在吊篮旁边的钢管架子上，骑上“小毛驴”往工地外面的大排档赶去，不一会儿，来到了大排档，二憨点了盘苹菇炒青菜，又买四个大白馍。坐在路边一口青菜，一口馍地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儿就吃好了。二憨又骑上“小毛驴”来到龙河绿道边，找了一块向阳的比较暖和的草坪，从“小毛驴”上拿下一件旧外套铺在草坪上，就着中午暖和的阳光躺下来个短暂的午休。街道车水马龙，绿道边行人穿流不息，二憨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响亮的打鼾声响彻在龙河绿道的上空。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休息，二憨再次来到工地上，经过混凝土的拌料处，光头张正拿着水管站在铲车前面，给混凝土浇水，铲车一铲一铲地铲起混凝土，再均匀地撒下，好让石子、砂子、水泥搅拌均匀；红姐正拿着铁锹把铲车铲不到地方和零散的混凝土一锹一锹地铲起来，扔到混凝土堆里去。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混凝土搅拌好了，光头张和红姐一人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来到混凝土堆前，铲车司机铲上满满一大铲子混凝土装入三轮车里，他们俩把三轮车开到吊篮里。二憨推着两只小推车来到混凝土堆前，铲车司机又给小推车装混凝土，二憨推着小推车来到吊篮里，关上吊篮的门，负责升降吊篮的孙姨按下升起的按钮，吊篮沿着铁架往上升去，约莫五六分钟后，吊篮来到了36层楼，二憨打开吊篮的门，把小推车里的混凝土推到每个屋子的角落处，依次重复着上午同样的工作，经过大概三四个小时的不间歇的劳作，二憨终于把36层的各个屋子的角落倒上混凝土。按照以往的工作的要求，二憨又推着小推车，拿上一根大扫帚、一把铁锹，乘坐吊篮来到了第七层，继续他未完成的垃圾清扫工作。先用铁锹把垃圾铲到一起成堆，再用大扫帚把地面清扫干净，最后把成堆的垃圾都装进小推车里，通过吊篮输送到楼下，倾倒在工地指定的垃圾停放处。一层楼一层楼地清理垃圾，等到二憨清理了两层楼的垃圾之后，他的头上、眉毛上、脸上、衣服上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和着额头上滚落下来的汗水，二憨伸手抹了一下脸，活脱脱一京剧里的老丑脸谱。其他正准备下班的工友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都乐了。二憨摸着头来到工地的水池边，用手捧起冷水洗了几把冷水脸，才恢复了本来面貌。走到停放“小毛驴”的地方，骑上“小毛驴”往家里赶去，等到二憨回到家里，他的爱人赶紧给他打好洗澡水，二憨躺在澡桶里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他感觉全身格外舒服。走进偏屋看到两个孩子正借着昏黄的灯光写作业。不识字来到孩子们身边，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一定要努力读书，将来才不像爸爸这样劳累而拼命地干活。”两个孩子都重重地点着头。不一会儿，爱人做好晚饭，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吃过晚饭，和爱人简短地唠嗑几句，二憨就走进卧室，躺到家中仅有的那张大木床上，少顷，屋里就传来了如雷的打鼾声。二憨进入甜美的梦乡，在那里，他发现自己家也搬到城市里，住上了三室两厅的大房子，孩子们正在明亮的书房里读书，爱人在宽敞的厨房里做着可口的早餐，他正躺在大沙发上看着城市早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