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恩爱的夫妻,
都有想杀死对方的时刻,
再美满的婚姻,
都有想离婚的瞬间。
没那么严重,但当时我确实没控制住自己,差点儿又崩溃了。
那一刻我的内心深处仿佛有猛兽,控制不住它就会嗷的一声嚎叫着冲出来。
因为对面还坐着我们的朋友,
所以,出于克制我并没有真的嚎叫出来。
但伴随野兽一起奔涌而出的愤怒、悲伤和委屈……真心忍不住!
就算身处公共场所,我还是不小心哭出来了。
好端端的两口子,
怎么说撕逼就撕逼呢?
我是个情绪管理能力很差的人,就算读着心理学,感觉改善依然不是很大。
所以想让我爆炸很容易,轻描淡写的说句话撩我就好了,
比如像杨导这句:
你太安逸了,
你不能让自己这么安逸了。
是的,当时我们坐在酒吧里,我手里正捧着一杯啤酒,嘴里还叼着一片香肠,还在跟朋友聊着春节去哪儿晃荡。
画面看着就太安逸了!
感觉杨导是半开玩笑轻描淡写的随意说了一句话,
却在我看来他根本就是拿出一把七尺长刀捅了我!
灯光昏暗,他也看不到我的脸色骤变,跟朋友继续嗨聊,作为一个女人,我哪里会有那么敞亮的胸怀,那么无所谓的态度,那么大的气量。
加上刚刚经历了长长长长的一段兵荒马乱的时光,在我看来这可不是彼此哈哈一笑免恩仇的那种夫妻之间的玩笑。
你男人在外挣钱辛苦,我懂!
可是我女人在家的辛苦,你说过你懂,然而现在看出来了,
你根本懂个屁!
酒吧是我约的,
因为我想灌自己两杯,
我想喘口粗气,
我想慰劳慰劳自己这段时间的不容易。
搬家一周,紧接着赠品就生病了一周,
是阔别已久的杨导从剧组给他心心念念的儿子带回来的礼物:流感。
那是完成搬家的最后一天,杨导从剧组杀青回到家,带着他浓浓的父爱和浓浓的鼻涕拥吻了赠品。
赠品欢天喜地的拿手里正在吃的食物塞给他那满嘴大疱的爸爸吃,两人恩恩爱爱你一口他一口。
我预感不妙,却来不及阻止。
惯常的,我的阻止会被说成了矫情。
大多粗糙气质的父爱如山,都会觉得做妈的每天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事儿事儿的。
杨导说,剧组杀青都撤了,我病没好也得回家啊,总不能一个人孤孤单单住在影视城吧;
杨导说,孩子生病就是技能升级呢;
杨导说,迟早要接触各种病毒,早点儿晚点儿没啥区别;
杨导还说……
好吧,糙养孩子我能同意,
但这次是流感,今年这场流感格外来势汹汹。
第三天一早赠品突发高烧,涕流不止。
这个明明很痛苦却因不会说话无法表达的婴童,痛不欲生彻夜哭泣。
这一周来,除了每天从早到晚的一直抱着安抚,别无他法。
因为当妈的都知道,此时能做的最有效的事情只能是抱着安抚了。
我和我妈轮着来,你日我夜,你夜我日的陪着赠品生扛,除此以外毫无办法。
杨导呢?
又进组了。
总之,家里能指望的就是亲娘和自己了。
一边是片刻不能离手总在哭啼的赠品,
一边是搬来新家还没来得及拆箱归整的一切。
前面搬家的疲惫,
后面照顾生病孩子的崩溃,
间杂着此生永远都完结不了的每日家务琐事……
白天忙碌不能停止,
夜晚无法踏实安睡。
一度我觉得自己又要像去年同一时刻那样被击垮了,
就算不是灵魂,但仅限肉体,也是令人窒息的。
杨导呢?当然不在家。
毕竟拍完前期还有后期呢,
这个片子拍完还有下个片子呢,
因为他要养家糊口,
所以每日早早出,晚晚归。
年底这几个月,他似乎快变得毫无存在感了。
一个生病的孩子怎么折磨一家人,我根本无需多说,
当妈的全部懂得,
当爹的,你说了他也未必能懂。
就像杨导,
否则他怎么会轻描淡写说出那种伤人的话呢?
整整一周,不多不少,病了整整一周的赠品终于还原了。
我和我妈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于是当天我就约了朋友晚上去喝一杯,权当给自己放个假。
当然,养孩子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放假。
只是晚上赠品可以安睡了,我妈也可以安睡了,终于可以不用无时无刻的守着他,以应对突发的高烧和被痛苦折磨醒来的哭泣了。
好巧不巧我出门之前,杨导刚忙完回到了家,他说他也想去。
去就去吧,看在他被工作摧残了整整两个月不得喘息,我觉得他和我一样都需要放松。
结果呢?
我这边还没完全卸下所有疲惫,他就来了那么一句。
好端端的一个晚上全被毁了。
不仅我会觉得委屈,全职当妈的听了可能都会觉得委屈,但是在一个男人眼里这算什么?
你们在家带孩子辛苦,
我们在外面工作挣钱难道不辛苦?
这就是一个让人无比痛苦的纠结了。
作为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杨导确实很不易。
在剧组这一个月,白天拍摄晚上剪辑,就算发着烧生着病也要坚持每天五六点早起拍摄,晚上收工还要熬夜赶着剪辑。
一天到晚没得喘息,不然他哪儿得来的那满嘴大疱。
朋友是很相熟的朋友了,
所以既然哭开了,就不想再顾忌脸面了,于是端着啤酒,我边喝边哭,边哭边喝。
哭着哭着,反而觉得自己通畅了许多,舒服了许多,
看来自己只是想发泄一番而已吧,
刚好杨导又说了那句话,触发到了我的泪点。
效果达成。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不容易,杨导他更不容易。
我辛苦,他更辛苦。
他不会哄劝我的,我想。
因为这一年到头来,他也很累了,他会不会早就想哭了,
只是一个大老爷们儿根本不可能像我这样哇哇哭出来。
我能用嚎啕大哭让自己痛快了,
杨导要用什么法子让自己痛快了?
夜了,归家。
两个人躺下,
我说,我很难过。
杨导说,我知道。
我说虽然每天这么从早忙到晚,我很累;
但是我却没有一点成就感,我很难过;
每天从睁眼开始似乎就没有停歇,直到晚上赠品睡下后,自己感觉已经累得被掏空。
但身边的一切似乎还和昨天这个时候一样,每一天,从早到晚我都在忙碌,但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说出来全都是家务琐事而已,不过是多花点钱请一个人来都能做的事,
忙碌却毫无成就感,所以我很难过。
就连我说自己辛苦,都显得那么没有说服力,
又如何能得到他人的体谅。
而你不同,你在外忙了一天,有实实在在的成果,
你跟客户开会、你筹备、你拍摄、你后期……
你干完一个活儿,拿回来一笔钱,
你的成就感满满,
你的辛苦,任何人都看得到,
你说的话可以让人无法反驳,
甚至似乎你做的一切都能得到体谅。
生活可以体谅你,
但却无法体谅我。
怎么办呢?
我感觉自己再努力也无法假装继续控制内心的平衡了……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