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之三——相聚欢(2)

最后,我们相约在单位门口见面。一起等着即将从首府赶过来会面的英。

快到下班时分,电话铃声响起。我边接电话边急急地下楼,快步走出单位门口。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笑容。大大的羽绒服裹着娇小单薄的身体。

一个大大深深的拥抱,我笑着来了一句:还是这么苗条得让人羡慕嫉妒?

她说:早已腰缠万贯了,穿个大羽绒服就是为了“财不外露”。我坏笑着顺手摸了摸,确实是。但比起我还是差远了。

一九九五年七月份学校毕业,拿着派遣证到单位报到,人事部部长那个可爱的老头看到我说:你终于来了,一吨凑齐了。说得我云里雾里的。他笑着解释,咱们单位今年分配来两个大学生,都是女生,你是东交的,还有一个是西交的“千金”,你们俩正好凑成“一吨”(两千金)。

我心里窃喜,既然是千金,估计她也和我一样胖吧。

结果,八月份正式上班一见面,顿时失望了。个子倒是和我差不了多少,可这身材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吧?一袭白绿相间的格子长裙,杨柳细腰,袅袅娜娜,整个一个红楼梦里的林妹妹。

单身的几年,我们一直住在一个宿舍。我的体重一直在千斤的路上一路飙升,而芳依然那么苗条,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让我羡慕不已。同样吃的是煤油炉煮出来的土豆粉条,结果怎差别那么大呢。

记得有一次相伴上街买衣服,我们都看中了一个象牙白一步裙,仅剩的一条我们都不适合,她是太肥了穿了要掉下去,我是太瘦了穿了憋足气都拉不上拉链。

时光一晃,二十多年弹指一挥。十年后的再次相见,我们都是早已生华发。岁月的沟沟坎坎,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日渐发胖的腰身,明显的法令纹,或成人或长大的孩子……还有,平和的心态,怀旧的心情……

在人生的的秋初再次相遇,看漫山红遍,想起了那些春意料峭、纷纷扰扰的岁月。

经霜秋叶红

一九九八年初,我们俩几乎同时搬出了单身,结婚的日子仅仅相差五天。

婚后的日子,依然像单身一样厮混在一起。各自另一半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们都是“聚少离多”的黄金已婚妇女,可怜的已婚单身人。

那时候,我们租住在一处平房里,房东家三间高门楼的大砖房,自己住两间,我租住在隔壁一间。由于受上学时多起事件影响,十分惧怕黑夜。明明知道高院墙很安全,何况又是隔壁房东一家在,还是生出各种可怕的念头吓唬自己,整夜整夜不敢合眼。

每天临下班,总是想着约个人做伴。看看那些曾经单身的同事朋友们,只有我和芳是同病相怜的。

于是,我们轮换着她家我家的搭伴搭伙。后来才知道,她是害怕那份一个人的孤独寂寞,我是害怕一个人的漫漫长夜。

如今,我们依然过着这样的日子,只是不再害怕黑暗和孤独。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经历可以改变一个人。尤其是当一个女人成为一个母亲,当一个女儿面对年迈的父母时,她除了选择坚强和刀枪不入,还有可以选择的吗?

静等英到来的时候,我们问候着彼此的父母和孩子。那句:你还好吗始终没有问出口,也觉得没必要问出口。无论这些年我们经历了什么,如今的一切是自己的选择,也是最好的安排。

那些年,我带着父母孩子,从一个陌生的城市到另一个陌生的城市,从租房者到终于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家,也给了父母一个家。我是安于现状的,是随遇而安的,是不求上进的。

在我洗尿布、冲奶粉的日子里,芳拿下了所有这个专业领域里各种含金量极高的证件,扔了这个多少人渴望的铁饭碗,炒了任人唯亲、嫉贤妒能的国有企业,魄力十足地去帝都闯荡。这个单薄的、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能量。

如今,她就是那个奋斗了十年,终于可以和家庭优越、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同事坐在一起喝咖啡的那个人了。期间的艰辛和酸甜苦辣也只有自己明白。

这世上,有些人注定是一生衣食无忧、千娇百宠的,就像我的一位同事大姐:小时是家里最小的娇娇女,成家后是丈夫的娇娇妻,退休后成了儿子的娇娇妈,顺风顺水,无忧无虑。她的一些烦恼被我戏称为“自寻烦恼”;有些人注定是无所依靠、拼命奔波的,就像我们一样,这前半生的每一步,一砖一瓦,一瓢一碗,都是一个人的奋斗。

五个人的晚饭,吃的少聊的多。看着比我们都高出不少的女儿,三个人都感叹时间过得太快。那些年,孩子尚小,在租住或后来单位分配的房子里,我们几家人不时的聚聚,一桌热气腾腾的火锅,几个打打闹闹、哭哭笑笑的孩子,还有我们年轻不服输的心态……俱往矣,那些虽然艰苦但欢乐的时光……

送走了赶回家照顾即将开学远走姑娘的英,我们俩慢慢地聊着天走回了家。

卧谈是必然的,就像我们每一次重逢一样。

记得上一次相见的二零零九年,我到南昌学习,芳正在那儿带队年度跟踪审计。公历十二月的南昌阴冷阴冷的,在她租住的那栋房子里,我们蜷缩着躺在被窝里彻夜畅谈。那时,她的事业已风生水起,在单位已独当一面,正在准备着做母亲。

十年后的今天,我们舒服地躺在暖气十足的家里,外面的严寒也正在褪去。她已上学的儿子打来电话,奶声奶气地和妈妈聊天。我的已大二女儿也即将开学。

我们的父母都健康安好,我们的孩子正在成长,我们也算是随心所愿吧。

不知道什么时侯,听到芳均匀的呼吸声,我也安然入睡了。

释迦牟尼的一句话:

伸手需要一瞬间,

牵手却要很多年

无论你遇见谁,

他都是你生命该出现的人,

绝非偶然。

–––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夫妻如此,母(父)女(子)如此,朋友亦如此。

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岁月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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