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清风，风起花落；岁月如风，生了华发。穿过我的发的你的手，轻柔且温暖。
2017年10月19日 星期五 晴
1.
是在那一年，大三时，家乡的表妹生了小孩，恰逢周末，我便赶回家去探望。前几天，母亲已经到了医院。
得知我要回去的消息，母亲甚是欢喜，想来也有三个多月没有见面了。电话中，母亲详细地告诉我，医院是在城里的哪条路上，出了车站，记得乘几号车，到了医院附近的那个站，再右转弯到达医院的住院部，然后她就在那个门口等着我。
与母亲没有见面也就三个月，学校里忙着学习读书，时间倏忽而过，也不觉得想家。况且已经大三了，习惯了一个人在另个城市读书。想必母亲也已习惯了我不在她身边，那样，母亲也好清闲一些。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兴奋，好像多年未见我似的，有一种无法自制的喜悦。这样那样地絮絮叨叨了良久，直到我说要去上课了，她才挂了电话，我急忙赶往教学楼上课。
路上，风吹来，丝丝凉意，已是深秋，路两旁的银杏树叶，随风飘舞，黄蝴蝶似的落在草地上。我不禁抱住了胳膊，紧走几步，脑子里还回漾着刚才母亲遥远的叮咛：天冷了，记得添加外套，别感冒了。
真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有千里眼吗？她怎么知道我没有穿外套。
2.
一路顺风地回了家，去往医院的路上，当然记得穿了外套，免得见了母亲，她要花上半个小时，不厌其烦地千叮咛万嘱咐。
家乡比上大学的城市还要冷些，这外套算是穿对了。午后的秋日阳光明晃晃，照在身上暖融融。海边城市多风，风不来时，走在阳光下，是暖的，风来了，带来了海的寒凉，禁不住地会打个冷颤。
我背着包，拖着行李，在马路这边眺望着对面医院的门口，是否有母亲的身影。咦，那是母亲么？我才三个月不见，之前暑假呆在家里，没有察觉母亲这几年苍老许多呀。
是母亲，站在那里。医院门口有个宽大的台阶，楼顶上面是高高的屋檐，阻挡了一部分光线，台阶上半部分是阴影，下半部分有阳光。母亲就站在那阴影和阳光交汇的台阶上，向着马路这边，歪着头眺望着。
我看得见母亲，母亲还没有看见我。午后的阳光稀薄无力，秋风起，吹散了母亲额前的头发。在那一瞬间，我惊觉，何时，母亲额前的头发如此斑白？
一会儿，母亲看见了我，她向我招手，我也向她招手。只等红灯停，我就可以拖着行李，穿过斑马线，到对面去。
母亲着了急，红灯一亮，她就急着走过来。我又发现母亲的身型何时变得臃肿了，她加快了脚步，竟有些颤颤巍巍，额前的白发在风中散开来。就在那一刻，我鼻子一酸，眼眶里已经满是泪水，在秋风中，冰凉地划过脸颊，我赶紧拭去，怕母亲看见，也怕别人看见。
母亲还未走近我，手已经伸过来要拖着行李。正好风再次吹过，吹乱我的头发，遮挡了我还有泪水的眼睛，我顺势向后撩了撩头发，掩饰着说，最近换的这个隐形眼睛真是不舒服，一路上我都在揉眼睛，你看都红了吧。
你总是换隐形眼镜做什么，多危险，干脆配个框架眼镜好了。母亲没有看出刚才我眼睛里有泪，接着问我，咦，你感冒了，怎么嗓子说话都变了，之前跟你说了，这天说变就变，你不听，你看外套这么薄，感冒了吧，一会带你去商场买件厚的去。
刚才是因为鼻子酸酸的，有些哽咽。我沉默不语，怕母亲发现我是哭了。我跟在母亲后面，慢慢平复我的情绪。前面是母亲苍老的身影，她的头发原来已经白这么多。
我跟上前，把手伸进母亲的头发里，摸了摸，妈妈你的头发怎么忽然就白了这么多呢。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三十几岁的样子，跟电影明星似的。母亲笑，你也不看你都多大了，我还三十几岁呢，我倒是希望我三十几岁。
时光机，如果有时光机，多好，可以让母亲回到年轻时，乌黑的头发，紧致的脸庞，立体的五官，俨然画报里的女郎，我五六岁，依偎在她身旁，小手穿过她的头发，来回地撩拨着，闻着她的发香。
我的手，如果我的手会魔法，有多好，轻轻一触，母亲的白发变青丝。
3.
我经常这样跟母亲说，我长大，但我不喜欢你变老，哪个母亲曾经都是温柔美丽的花朵。母亲淡淡地说，人都是要变老的，你们也会长大的。
高中之前和父母亲朝夕相处，看不见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上了大学，基本都是几个月，甚至半年的才回家一次，每次见到，都就觉得母亲老了些，心里总是隐隐的痛。
之前母亲可能是染了发，我没发觉母亲有那么多白发。唯独这次，看见母亲额前和头顶的白发，内心无限伤感。只想偷偷说一句，时光呀，你慢些走，我慢慢成熟，母亲慢慢变老。
一日，读到那首著名的微情书征文《你还在我身旁》：
“瀑布的水逆流而上，
蒲公英种子从远处飘回，
聚成伞的模样，
太阳从西边升起，落向东方。
子弹退回枪膛，
运动员回到起跑线上，
我交回录取通知书，忘了十年寒窗。
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
你把我的卷子签好名字，
关掉电视，帮我把书包背上。
你还在我身旁。”
诗中的母亲已不在，读罢竟泪如泉涌。
想来我有多幸运，有了女儿之后，我的母亲还陪在我的身边，一家可以享受天伦之乐，朝朝暮暮相见，母亲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也尽量多和母亲沟通，让她觉得老有所依。
每当我的手穿过母亲的头发，母亲总是一笑，是不是白得越来越多了，过几天得染发去。
妈妈不用染发，染发有害健康，妈妈永远都是大美女。
4.
是的，我的妈妈最漂亮。女儿经常这样夸奖她的妈妈。
记得女儿在读幼儿园时，一个周末，我陪着女儿午休，女儿总愿意慢慢摸着我的头发睡觉，她说喜欢闻我头发的味道，摸着妈妈头发感到很安全。女儿的小手柔柔地，一缕一缕地穿过我的头发，寻找她自己的安全感。
那日，女儿忽然说，妈妈你有几根白头发了，你老了吗？
你觉得妈妈老了吗？
妈妈永远不老，只有外婆会变老。
妈妈的头发可能会越来越白怎么办呢？
不会的，我天天摸着你的头发，你就不会有白头发了。
多么好，如果，我有一双会魔法的手，可以穿过您的头发，母亲，将您的白发变成青丝，可以抚慰你眼角的皱纹，让你眼睛里永远笑意融融。
风起的日子笑看落花，花落花开，雪舞的时节举杯望月，月缺月圆。岁月如风烟，生了华发，穿过我的发的你的手，无比地轻柔和温暖。
365天极限日更挑战营 写作训练第7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