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与家

01

爸妈在离家不远的菜市场租了门面,开了一家杂货店。这一开就是十多年。也是靠着经营这个小杂货店,他们愣是把我和弟弟都送出了这个小地方出去读书。这个杂货店虽然是租来的,却像是我们的家一样。


去年冬天,听父母说这个菜市场要拆迁,租户要另找地方做生意。我心里一沉。


“那我们家的小店是不是也要没了?”


02

我和弟弟从小就是走读,所以中午是要回家吃饭的。父母很忙,即使小店离家不远,我们也只能在店里吃午饭。


“妈,老师今天又批评小伟了!”“爸,姐姐这次没考好!”“妈…”“爸…”……我和弟弟总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揭短,爸妈知道我俩虽然淘气但心眼不坏,从不批评我们。只是会在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说“老鼠都被你们吓跑了。”我和弟弟听到这句话时,却总会一起对爸爸说“才没有呢!”“我们家哪儿有老鼠?”“爸爸骗人!”


姐姐和弟弟好像是生来的冤家。我那时不懂为什么爸爸总说我们“亲也亲不得,离也离不得。”只觉得弟弟讨厌,总爱和我闹。


直到我离家上学,开始一个人吃午饭的时候才开始想念总爱和我拌嘴的弟弟。


那个时候爸妈好像从来都没有完整的吃完一顿饭,往往是刚端起饭碗,店里就来了人。好不容易等客人离开了,爸妈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们忙完了,饭菜也冷了,可他们好像从不在意这些,只是带着微笑给客人拿货,和气的接过电话然后对着打打闹闹的我和小伟做出一个“嘘”的手势。我和小伟也会乖乖的不去打扰他们做生意。


那些我们在离家前最讨厌的场景,如今看来倒是最值得怀念的时光。


03

我和弟弟出去上学之后认识了新朋友也有了新的生活方式,我们能一起聊天的话题越来越少,一起打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不爱说我们生疏了,只是说我们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了。


除了寒暑假,我和小伟很少回家,从前四个人一起在店里热热闹闹的吃饭,变成了爸妈两个人随便吃点就能对付过去。


我告诉弟弟小店要拆的消息,以为他会和我一样不开心。可是他却笑了,说“拆就拆吧,爸妈年纪也大了,换个地方做点轻松的事挺好的。”我没说话,是啊,爸妈年纪大了,也该换个轻松点的事做,可是小店……


小伟看出我不开心,一起生活十多年的默契也让他知道我是因为什么难过。“姐,其实拆不拆的根本不重要,咱们也不是因为这个店才成为一家人的呀。”可我当时并没有在意他说的这句话,只觉得我家的小店不再是我家的了。


之后几天越发冷了,我从南方回来突然有些不习惯湖北的寒冷了,整天跟爸妈说想吃火锅。他们总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怕我们吃了胃疼,便准备了食材,要在家做。于是我们四个人围坐在一起,边聊天边吃肉,十分暖和。


“妈,小伟把我涮的肉吃了!”“爸,姐姐连肉都不让我吃!”“你要吃自己涮嘛!”“吃现成的多好!”“妈…”“爸…”“行了行了,再吵就把老鼠招来了!”“哪儿有老鼠啊!”


以前我们在小店就像在家里,现在在家却又像是在小店里那样。


知道小店要拆之前,我一直都觉得我们四个人虽然在三个不同的地方,相隔千里,根却一直系在离家不远的那个小店。


因为爸妈会一直在小店里等着我和弟弟放学回家吃饭,也因为那里有我们的欢笑时光。


今年过年,我和弟弟回了家,却因为疫情在家待了很久。前几天,我突发奇想,和弟弟一起去原来的小店看看,发现那里已经拆了,具体要建成什么倒也看不出来。


我又想起从前周末和弟弟一起帮爸妈照看生意,却总是偷吃零食被爸妈骂。


那时小店对我而言就是家。


可是现在小店没有了,家却一直都在。


“走吧,爸妈在等着我们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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