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所有人都理解你,你得普通成什么样啊

大学毕业后我顺利进入电视台总编室实习。作为实习生,也就是办公室里最小的一个,应该溜溜的给领导扫地打水擦桌子(那时候单位大楼还没有饮水机,要提着热水瓶到一楼水房打水),这简直就是不成文的规定,其他实习生都谨言慎行,身边要好的同事也反复拎着我耳朵劝告我要懂点事。

我们主任是个五十多岁平庸的胖子,人倒不坏,就是有点贪,谁给点小礼物就眉开眼笑的。特别喜欢喝茶,整天滋溜滋溜的端个大茶杠子。哪位帮他打壶热水,那就是他的亲人。

按道理帮他干点活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五十多岁的人了。在日常里,扶老携幼的事我真不少干,觉得自己心特别软,见不得弱者。但我就是神烦“帮助别人”变成一项任务,变成了必须这样去做。所以在我电视台生涯的数年时光里,我没有帮领导做过任何一件除工作以外的事。

不但没给主任打过一壶热水,还因为录节目时头发要喷发胶,常常在下了节目时冲进主任办公室,借主任热水瓶里珍贵的热水洗头发。一壶热水刚好够我洗一次头发,借了从来不还,每次把空热水瓶送回去时看着主任铁青着脸头上气的直冒青烟,我都得强忍着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

同事说,你也真是的,帮他打壶热水你能死啊?我笑笑点点头说,真能死。后来台里调整,新闻部扩充,我们主任二话不说把我送到了新闻部,结束了被我摧残的老年生活。


有一年省里领导下来检查,台里不知道是抽什么风,组织了女播音员陪省里领导一起吃饭跳舞。负责的同事来找我,让我赶紧化化妆统一跟车走。我说我没空。负责的同事政治觉悟特别高,他大声说:这是政治任务!你不去后果自负。我一摊手:开除我好了。负责的同事气愤的转身而去。

同事说:你也真是的,免费吃饭跳舞多好的事,你去一下能死啊,把他得罪了吧!我笑笑点点头说,真能死。

当晚一辆面包车接走了列队等候的女播音员们,我和同事站在窗边看着面包车远去,同事戏谑道:一个认识领导的特大好机会,被你就这么浪费掉了。我说,要不你去。同事说,哈哈,要男的我真去……


我从电视台辞职去上海时,身边的人都以为我疯了。

他们说,这么好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啦?!她不是刚搬新家吗,一天也没住真没福气啊!她是不是感情生活不顺利啊……

为了降低大家嗨起来的频率,我告诉他们我怀疑自己得了绝症,时常乏力头晕,可能时日无多,我得去上海治病了。身边不明真相的人民群众在遇到突发事件时其实是十分善良的,他们用那种类似小动物一样深情而悲悯的目光望着我,对我说,快去吧!别耽误了病情,别放弃治疗啊……

我夹裹着无限的歉意和悲壮,在一个冬天的雪夜登上了开往上海的列车,身后的一切从此变成“往事”。喜欢我讨厌我的人从此变成“故人”。


到上海之后我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我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二道贩子。跑到义乌贩了一堆小商品,在网上开店卖的如火如荼。

我妈到上海来看我,在我租的房子里住了几天,坐火车一路哭着回了家。她跟我爸说:孩子和别人合租在一个破房子里,她可吃了大苦了……

在那段毫无管束的时光里,我时常跟着火车跑,沿途听到哪个车站的名字还不错,就跳下火车到这个城市晃两天。有一次到义乌发好货,回到火车站,突然不想回上海,去哪呢?问问车票,到云南的票还富裕,于是一个人顺势跑到云南呆了一个月。


朋友在电话里说:你神经病啊?!我笑:你有药啊?……


你有病啊?

你能不能不闹?

你正常点好不好?

你的人生履历里是不是也时常充斥着这样的声音,不论你做什么,都会有声音跳出来揣摩你,规劝你,谩骂你。


年轻姑娘开辆好车,肯定有声音说:被包养了吧!

年纪大了没结婚,又有声音说:嫁不出去了吧!

你离婚了,立刻有声音跳出来说:赶紧再找一个吧。

朋友有难两肋插刀,无数声音说:这个傻逼。

世界那么大你想出去看看,所有声音暗搓搓:等你哭着回来……


有一个画家想画一幅人人喜欢的画,他日夜无休,终于画出了一幅相对满意的画。画家把画带到了集市上,并在画旁写道:请把画中你认为欠佳的地方圈出来。晚上他去取画时,发现画都被涂满了。没有一笔一划是不被指责的。画家非常郁闷。

过了几天,他带着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画到集市上,在画旁写道:请把画中你最欣赏的地方圈出来。晚上他取画时,发现画又被涂满了。他终于明白了,不管他怎么做,满足的永远是一部分人,而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一个对自我认知十分清醒的人,不会有得到别人理解的需求。当你缺乏自信时,才会渴望从他人的认可中获得自我的认同。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即便是同胞兄妹也不能做到彼此完全明白,试图让别人懂你——真是病的不轻。

开始发文的第一天,手机都炸了。后台各种鼓励肯定加油,感谢他们。还有零星怀疑戏谑质疑——你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没有脚,从它生下来开始就要一直不停的飞,直到死那天,才会落到地上。鸟在飞行的时候脚是收起来的,所以你看不出它没有脚。只会奇怪:它怎么一直在飞啊?……

它不会去解释它一直飞不是因为它喜欢一直飞,而是因为这就是它的宿命。只要它活着,它就会按照心的指引,一直飞下去。

我们都是没有脚的鸟,背负宿命,展开人生。在这场心情的演出中,你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已经很好了。是平庸的被理解,还是独特的被不理解,完全取决于你自己。还是那句老话,要是所有人都理解你,你得普通成什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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