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的麦穗

春色

曾几何时,我总以“有”为荣,大学里苦心积攒的文学知识,终化为新闻稿纸上的铅字署名;后来家庭、孩子与虚浮的所谓地位接踵而至,又令人生似乎也挤满了“有”的喧嚣。然而繁华光影中,我的心却如秋叶飘零般愈发空荡。辞别新闻岗位后,我投身招商,冀望于新的疆场能填满那寂静的空洞。可如今,面对新的头衔与名片,那熟悉的虚空却如同鬼魅,再次如影随形,悄然附着在每一个日升日落之间。

夏讯

我并非无其他嗜好,写作一直是我灵魂的避风港。可报社平台与发稿权失去之后,我如迷途的鸟儿在“兰溪之窗”、“雅虎”、“新浪”、“简书”之间颠沛辗转。网络平台如走马灯般更迭,每一次迁徙都抖落些旧日情怀的碎屑。某个午夜梦回,我忽然发觉自己再也无法回到那思想如清泉般澄澈的过去——那些无求无索的书写时刻,已如指间流沙一般,无论我如何攥紧双手,终究无声地消逝了。

冬眠

为写作而读书,为写作放弃名人研究……那些曾以为的执着与选择,竟如精心构筑的围城,圈住我的同时也锁住了天空。我如此向往过城市,当年拼尽气力才从高考之门挣脱出来跳出农门,但写作的笔尖却总被一种神秘力量牵引,顽固地指向故乡。于是,一有时间我便奔向河东河谷平原,穿行河西走廊,直到皮肤被阳光灼烤得黝黑。这真是命运的玩笑吗?——我如飞蛾振翅般努力挣脱的乡土,如今却成了我频频回首、一再扑入的火焰。

烈日下行走于故乡田野,汗水如雨般滴落,皮肤灼痛得如被火燎。此时,一个清晰声音在心底轰鸣:那所谓“有”,不过是浮名虚利,如飘摇的云彩,无法真正温暖内在的荒芜;而“无”,却如同被忽略的空气,本是生命最本真的底色,是灵魂呼吸不可或缺的基底。

曾以为的“有”,原来只是浮光掠影的幻影,终究如镜花水月般消散;而最初奋力挣脱的“无”,却成为我灵魂的根系所扎入的厚土,是不断回返的起点。那些被烈日烙印于肌肤上的黑色印记,是故乡土地在生命里刻下的无法磨灭的印痕。我终于懂得,所谓的“无”不是贫瘠的空白,而是万物生长所依存的默然大地——那些被我们视为虚空之处,却恰恰是灵魂得以扎根汲取力量的无尽源泉。

原来生命最深的丰盈,竟是在放下浮华之后,在“无”的旷野上,重新辨认出自己来时的足印,那足印深深烙在泥土里,无声诉说着我们与大地之间无法割舍的永恒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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