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由人的活动构成的,会写人才会写史。作者是这样说的,我相信他至少是这样做的。所以,他在书中爆料那么多骇世惊俗的太平天国内幕,我觉得应该不是哗众取宠的胡编滥造。
之所以我会选择相信书中对太平天国另一个角度的解读,完全是出于对作者的一种信任,毕竟作为一个看热闹的人,我们没有能力自己进行考证求实,只能是选择一种自己认为可信的知识。作者说,“先把人写好,作为后来人,我们无需穿越,妄断其中的是非,更不应替古人操心,绞尽脑汁地将自己的是非观点强加给读者”。客观而中立的看待历史是他对待史学的态度。
再者,作者的老师罗尔纲先生可以说是太平天国历史研究领域绝对的权威和专家。我们没有理由选择相信其他的观点和说法,至少在目前阶段是这样的。这不是简单盲从,而是对史学研究的一种信任。
这是一本历史随笔,比起那些所谓的纪实性历史小说,真实性要高很多。在这本书里,作者主要做的事情,是建立在真实历史的基础上而进行的人物写真。可能有人会认为书中的内容是妖言惑众,是哗众取宠,当然,既然是写真,必然就会有一定程度的失真,而书中内容的失真度有多大,那就得靠我们自己的学识修养和对历史解读的理解能力了。
这也是一本有趣的书,让我们了解了不一样的,不为人知的太平天国运动,完全颠覆了打小以来在我们心目中农民起义的光辉形象。原来战争就是一群俗人之间的利益博弈,既使是所谓的农民起义,在历史所赋予的时代意义背后,隐藏的也是不可磨灭的人性。
太平天国运动是中华民族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农民起义,也是最后一次农民运动,这也是我们传统认知意义上的太平天国。然而历史就是历史,随着时间的深入,那些真相就会随着某些蛛丝马迹的显现而暴露出来。更重要的是,我们对待史实的态度也会更加的严谨和立体,不再是简单片面独断的保持单一的立场,而是更加包容地接纳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任何事情的任何观点。
不以好人、坏人评历史,打破好人、坏人的二元论,这也是本书作者写史写人最重要的立场和出发点。
可以这么说,太平天国是近代中国历史上一场特别奇特的社会革命和政治运动,虽然发生的时间离我们那么的近,但这又恰恰是一般正史不好叙说而又语焉不详的一段历史。在很多历史研究和非正式史学中,太平天国不仅仅是农民起义,也是一种破坏社会稳定、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的宗教斗争和暴动。当然,这样的说法也许片面,但不缺乏证据和道理,取决于我们从什么角度来认识解读。
太平天国起义不但规模巨大,而且也是最诡异,最扑朔迷离的武装起义。农民运动一旦和上帝、神之类的事物挂上钩,就会显得不伦不类。因为神的意志总是随心所欲的,人类很难理解。但是,对于在科学知识水平、认知能力极其低下的年代,神祗似乎总有着不一样的能量。只要是打着神的口号总是能拥有众多的教徒信众,只要是代表神的意志振臂高呼,就可能有万千徒众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太平天国总有那么多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而那些异数似乎也决定着太平天国的不太平,这也正是作者写人写史的起点。从太平天国的成立之初,就意味着它的扑朔迷离和不同凡响,注定太平天国风云莫测的不凡之路。作者从天国的最高首脑开始,将那些天王天将依次拉下神龛,置于世俗的日常之中。他们都是凡人,甚至比普通人更加普通的凡人,只不过他们更善于包装而已。
应该说,太平天国是打着基督教的旗帜开始起事的,最滑稽的是,他们所谓的“拜上帝教”竟然不是正统的基督教,甚至连“上帝”与“耶稣”都没有弄清楚。以至于到后来,就连开始支持他们的西方基督教会都视他们为异端邪教,从而放弃了对他们的支持,联手清政府一起对“天国”实行围剿镇压。
洪秀全为了获得更多教徒的支持,把自己神话为上帝的儿子,兄弟?一个神一样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间天国”的主宰者,并没有做出神一样的事情,除了草草建立了一个太平天国以外,可能更多的还是荒唐和怪诞。
据统计,洪秀全的老婆有80-90个左右。本来做皇后、皇妃是件很荣幸的事,可是做洪秀全的女人却是件很可怜可悲的事情。这些女子不但成了洪秀全生理上宣泄的对象,也只是体现他皇位的必需品,在一定意义上和所有的君王一样是种摆设。更不幸的是,他的这些摆设——那些娘娘、妃子们还包干了內宫之内的所有活计,不限于日常劳动,还包括原本应该是男子干的体力活,比如劈柴、挑水、盖房子。在那围墙里,深宫内,在工作上是没有男女之分的,只有工种和内容,反正都得她们干。
最有才的是,洪秀全在那时候就给儿子取了个非常高大上且很有时尚感的四个字的名字,“洪天贵福”,并且把他过继给了耶稣做儿子。因此是上帝的一半的儿子,辈分很高。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耶稣不知情的情形下搞的,也不管耶稣答不答应。最后“洪天贵福”这个名字也并没能给他的儿子带来齐天的富贵,二十多岁就夭折在战败的逃亡途中。
当然,作者也对天国的其他重要角色一一作了解读,比如天国的第一名将石破天,天国第一圣人冯云山,天国的知识分子韦昌辉,早逝的开国枭雄萧朝贵,被漠视的一代战神秦日纲,富二代的开国元帅胡以胱,伪改革家、双面人洪仁轩等等
至于在各类历史文学小说中,太平天国出镜率最高的女人洪宣娇。她则完全属于杜撰,人有其人,只不过,她原本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子,在真正的史实上,也只是几笔带过。至于为何几经周转,把她描绘成了美色娇艳的聪明女子而周旋于洪、杨、石、肖之间,估计也就是怕天平天国没有女色的介入而会显得单调乏味,这样的历史就没有了什么颜色,男女搭配,干活才能不累。只不过,在那些文学作品中,忙坏了这些女子,作出了身心的牺牲,让清一色的太平天国起义故事变得活色生香。
在这本书里,我们可以知道太平天国的官位有何其之多,提速有多快。你可以知道,他们是如何忽视人性的将正常的男女人伦无比滑稽的分开。
如果说太平天国之初,农民造反起义是被国家和社会所逼迫而处于无奈,只得向洪秀全的上帝寻求公道正义。那么天国最终走向覆灭,则是洪秀全神化的破灭。当众人没有能力把后期已经完全陷入宗教幻境而癫狂的洪秀全重新拉回人间,天国便只是天国,天王也只是一个只会说天话,不做人事的神了,太平天国这个谜在“人间的天国”灰飞烟灭亦是最终宿命。
太平天国究竟是怎样一个国呢?我很想知道,在现在知识爆炸,检索考证科学公正客观,学术观点相对包容的年代,知识已经备受尊重,我们只要能够提供证据,就有人会相信一切皆有可能。近期,我看了罗马主义的《晚请沧海事》,对于晚清时期的众多曾经的农民起义,已经不仅仅是压迫与反压迫的国家内部矛盾,而是上升到民族的宗教矛盾与斗争了。确实,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最难调和的不是国家之间的地域之争,而是意识形态上的宗教斗争,民族斗争,这才是最可怕的。相对于动乱,民族与宗教的斗争远远高于国与国之间的斗争。
因为此书的存在,到现在我都迷惑于洪秀全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太平天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我们在历史课本中所了解的那场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反封建反压迫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如果洪秀全的“太平天国”放在在现在的年代,估计也是异端邪教。当然,我不否认用历史的眼光来看待问题,关键的是,历史也得有真相,历史也得讲真话,历史的根还是建立在客观事实的真实性的基础之上的,否则,历史就不能称谓历史一不小心就成了野史,成了文学作品、江湖演义了。
在《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中,曹聚仁先生说:“洪秀全、康有为、严复和孙中山,代表了在中国共产党出世以前向西方寻找真理的一派人物”。“太平天国挂的耶稣招牌,他们骨子里的天父、天兄、天国,以及一切论调,还是东方的,而且是儒家的”。毫无疑问,太平天国在历史的进程中,借用西方的文化和意识形态还是具有批判和再建的作用的,对于摇摇欲坠,闭关锁国的清朝政府,这无疑也是一记棒喝。“华夏帝国,睡了那么多年,该醒醒了”。
不管怎样,天平天国都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历史,也尽情演出了14年,究竟这是怎样的14年,对我们的国家有造成怎样的影响,在原本就风雨飘摇的晚清,是推动历史的进步,还是在痛苦不堪的国民身上加重苦难呢?
当我们再次翻开那些历史课本和正史,我们就会发现,在某种视角的背后,总会有另一个真实的他。也许我们不可能完全正确的还原任何一个历史人物,但是,我们在发现真相时,至少还可以大声的说出来。这不是以好坏论历史的年代,辩证客观的对待历史,是我们所用人应有的历史观、世界观。
历史自有公断。
2019/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