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透了，月亮挂在阴沉沉的天上，像是大雨将至。
牛胜的心情如同这闷沉的天气一样喘不过气。他已经在门口徘徊了好几圈了，轻手轻脚害怕惊动了院内的人。
又站在了门前，他的右手下意识的握紧，长舒了口气，敲响了门，
门内传来动静，是女主人田妮开了门，相互寒暄着进了屋内，男主人吴奇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牛胜，便起身招呼他，
田妮在村里的贤惠干净是出名的。家里四处整洁有序，让牛胜觉得更加不适。吴奇招呼牛胜坐下
他突然想起从田里回家裤子都没来得及换，就顺势坐在了沙发旁的凳子上，
吴奇拿出香烟递给牛胜，牛胜忙双手接住了烟。田妮把沏好的茶放在桌上就转身回了厨房
吴奇半靠在沙发上，吸了口烟，"听说佳佳考得不错啊"吴奇话罢，牛胜的脸上似开心了些
"考了六百多分，"
"哦—— 那真是不少呢，老牛，你可是养了个争气的女儿啊" 提起来佳佳，牛胜就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自豪和高兴，女儿的确是个极争气的孩子。谁都想不到，村里最穷最难的人家里能养出一个高材生。
吴奇正身坐起来，把烟掐灭。"学费准备的怎么样了，家里钱够不够"。吴奇是个明白人，他自然知道深夜到访的牛胜是何原因，便接下这话。
牛胜听完，不自觉的搓了搓手，眉心略展，"我和她妈把家都翻了个遍，还是差点"
"还差多少"
"铛——"声音从厨房传来，是铁盆着地的声音。
两人忙把头探向厨房，
"怎么了"吴奇问。
"不碍事，你们聊。"
牛胜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刚借的钱，还上不到俩月，又要借，他也能明白人家的难处。可他也真真的是没办法了。
"老牛，差的钱我给补上，不管怎么说孩子争气给咱考上大学，咱们做父母的咋都不能亏了孩子"。吴奇说着就起身。
牛胜也跟着站起来，喉咙发紧不知该说什么好
田妮后脚跟着吴奇进了里屋。
牛胜听见他们说了几句，吴奇便拿着钱出来了，
"老牛你点点，三千够不够，不够了我再给你拿点"
"够了够了，两千就够了"说着查出一千要还给吴奇，吴奇又把钱推给牛胜。
"孩子开学不得备点东西吗，拿着吧"
"老吴，等这季的粮食下来，我买了就给你。"牛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谢地话，只能保证尽快还上。
"不急，孩子用钱的时候多着呢"
"是啊"牛胜微叹了口气，把钱揣进兜里。吴奇拍拍牛胜的肩膀 "日子总归会好起来，也不早了，回去吧，别让孩子再等着了。"
"诶"。
临走时，牛胜向里屋瞥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不由得心里发紧。
出了门牛胜催吴奇回去，月亮透亮透亮的，周围的事物都清晰可见，牛胜迈着步朝家走去。走了一半隐约听见田妮的声音，回过头看见她一路小跑过来，
"牛哥，这是我腌得菜，佳佳年年都爱吃，怕她今年吃不上了，嘴馋。你给她拿着吧"
田妮喘着气，把菜罐塞到牛胜手里，扭头就要走。
"田妮——"牛胜声音微微发颤叫了一声，却没说下去。
"牛哥，啥都不用说，都是街里街坊的"说完就走了
牛胜手里拿着菜罐，在原地愣了好久，月光照进他的眼睛里，像是月光，也像是泪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