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长的生活无穷无尽

解说词:狄更斯在《双城记》故事的开始写的那段话------“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那是信仰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那是光明的季节,那是黑暗的季节;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的冬天;我们全都在直奔天堂,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简而言之,那时跟现在非常相象,某些最喧嚣的权威坚持要用形容词的最高级来形容它。说它好,是最高级的;说它不好,也是最高级的。"假设狄更斯在当下某处正在撰写《双城记》,他依然会觉得这句话最能符合他对时代的观察。

一个时代是需要以年为单位去概括和衡量的,就如同历史需要长距离观测时才会发现历史所具备的平静力量。冯克力在《当历史可以观看》中所表达的也正是这样一种情愫。在历史书中讲述的短短文字中的激烈和热闹,在时间的稀释中,都会回归到平缓。

站在每一年的年末时,平常人会偶尔回顾这一年所经历之种种,咀嚼自己的悲伤与确幸,叹息自己的无奈和软弱,也同样会在“未来的希望”中期许自己力所不能及的生活。

如果将回顾过去的动作称之为“眺望”的话,我想我们可以看到更多平缓的力量是如何在急流险滩中的冲撞、碎裂和散去。也正因为年纪的增长,让我们具备了足够眺望的时间段,以及可以眺望的内容。

在这里我想回顾一份久违的报纸《南方周末》的新年献词。这份报纸我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阅读的,在本世纪行进了十年之后放弃了。《南方周末》对于我而言是某种思想或是观念的开启者。即便现在不在阅读它,不过对它的记忆仍在,《南方周末》的新年献词正式从1998年开始,迄今也有18年了。这份位于东亚东南一隅的报纸,可以作为回望往昔岁月时的一个路径。


《南方周末》历年新年献词汇总:

1998年新年献辞: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

1999年新年致辞: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

2000年新年致辞:我们从来没有放弃,因为我们爱得深沉

2001年新年献词:愿新年的阳光照亮你的梦想

2002年新年献词:走在中国的大地上

2003年新年致辞:“全面小康”与“公正社会”

2004年新年致辞:这梦想,不休不止

2005年新年献词:站在民意的泥土上

2006年新年致辞:一句真话能比整个世界的分量还重

2007年新年致辞:从今天起,我们更要彼此珍惜

2008年新年献辞:愿自由开放的旗帜高高飘扬

2009年新年献词: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

2010年新年献词:这是你所拥有的时间,这是你能决定的生活

2011年主编寄语: 让每个中国人都金贵起来

2012年新年献辞:像一束光簇拥另一束光

2013年新年献辞: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梦想

2014年新年献词:我们是南方周末,我们三十而立

2015年新年献词:你对美好的向往关乎国家的方向

2016年新年献词:锚住幸福,穿越这时光之海

在这些新年献词的标题中,我们依稀可以回想起每一年是如何在安然度过的同时背负着翻山越岭的辛劳。在以下这些内容中,每一年的惊心动魄都在这些文字中了。

“告别一九九八,回访我们报道过的新闻,作恶多端的孙小果终于被一审判处死刑,身心俱疲的改革者董阳终于在他乡找到知音,而中国电信也终于开始降低消费者们抱怨已久的不合理收费……这就是世道人心。”(1998年)

“我们看着你无奈下岗,我们看着你咬紧牙关,我们看着你风雨度过,我们看着你笑逐颜开……我们看着你,我们不停为你加油,因为我们就是你们的一部分。

总有一种力量它让我们泪流满面,总有一种力量它让我们抖擞精神,总有一种力量它驱使我们不断寻求"正义、爱心、良知"。这种力量来自于你,来自于你们中间的每一个人。”(1999年)

“我们倾听,我们观察,我们张开浑身的每一个毛孔,我们打开自己的每一个器官,我们感受,我们思考,我们记录,我们报道。你的笑脸,你的眼泪,你的焦虑,你的方言表达的你的梦想”(2002年)

“一句真话能比整个世界的分量还重,每一个人的幸福比整个世界的分量还重。我们可以永远没有新的梦想,如果这个梦想你已经达到;我们可以永远没有新的成就,如果这个成就在你的手中完成。我们祝你新年快乐,相信你的明天会更好。”(2006年)

“2010年年末,“涨”四年内第二次获评年度汉字。我们真心希望国家能越来越强盛,更希望每一个中国人越来越金贵。至于物价,还是涨得尽可能慢一点吧。毕竟,免于恐惧,先要免于匮乏。”(2010年)

“我们在一起,就像一滴水融入另一滴水,就像一束光簇拥着另一束光。因为我们知道,惟有点亮自己,才有个体的美好前程;惟有簇拥在一起,才能照亮国家的未来。”(2012年)

这些文字在当时看到可能未必理解真切,在长距离的观察后,这些当年的献词对于当下的把握和未来的期许才会更加让人明白在前行的岁月中,每一年和每一年的巨大差别是如何形成的,以及这些巨大的差别如何每一个人的生活中有着翻江倒海的力量。

过去的每一年都是“活着"这个词语的实证。对于”活着”这个词语而言,余华在《活着》中给予了这个词汇最大善意的解释和阐述。“活着”这个中文词汇中包裹着无穷的力量,它的力量绵长而柔软,在足够长的呼吸之间活着辗转腾挪。这个词语以卑微和直白的描述,演绎着我们度过的每一天、每一年和每一个时代。

“活着”这个词语或具备的含义与狄更斯使用了148个字所表达的具备同样的力量。《南方周末》的历年新年献词(1998年---2012年)也正是这种力量的变形。

在不好不坏的的每一年里,愿原力与你同在。愿活着与你同喜,愿你与你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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