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崖(nai)窑位于下寺湾镇张家沟村之后,再往后走,可就到了雨岔的石畔了。
隔着小河,对面的大山裸露的岩石就如巨人秀起的肌肉,柏树在岩石缝隙里生长了许久,才能连成线,铺成面,撑起属于它们的天空。来回经过,总能看见半山腰上的石洞,安着暗红色的门窗,那一定是一座庙宇了。去年有志愿者去村里看望他外爷,想着我的访碑,就爬上庙里看了一回,回来给我说那里啥也没有,但我总不放心。
7月8日下午4点多,我把车开下坡,停在小河上的水泥桥,大致瞄了方向就出发。穿过玉米地,进入一片密林,光线一下子暗下来。但仍然能辨别灌木丛内土堆凸起来的轮廓,用脚踢踏,露出一通石碑。在落款处用杂草抹去青苔和泥土,赫然是道光七年岁次丁亥仲春,马凤歧与孙辈的马春、马成为马燕(字东山)及母亲李氏、常氏所立的墓碑。附近杂草丛生,看起伏的土堆和露出的石供桌,应该是马家的祖陵,而且被盗多年。
天色已晚,不敢耽搁,我从陵园出来,向山上攀爬,不一会就寻到了通往庙宇的小路。路不好走,蔓草铺路,疏枝横斜,这里少有人来。最终到了庙前,才发现崖壁上,去地一丈,方是下面看到的门窗,门窗周围是用砖石砌起的墙。此门窗不能直通,需要从侧方的洞口进入,连通着一架焊接起的铁梯。进入,其内自成一方天地,祭拜处及供台并不显得拥挤。显然这是一处天然的洞穴,前人稍加开凿,砌墙、通路、安窗,就是一所富有个性的庙宇。推窗远望,对面山峰耸峙,被夕阳涂上亮色,而山沟里的道路暗下来,停放在河桥上的车,白色依旧耀眼。打量着风景,看近处,右下方有建筑的迹象,出洞近前,果然又是一座庙宇,墙倒屋塌,牌位委屈在断壁残垣。
我走到车跟前时,夜幕降临,两侧的山峰像两堵墙,近旁的水流在暗夜里悦耳动听,野鸭子在游弋完毕翅膀扇动,进入芦苇荡,那里又传来蛙鸣,这份宁静,不是我一人独享。
8月3日,和几个志愿者去查看,果然是马家的一处祖陵。除了之前所发现的,另有两通碑石。一通为道光七年,儿男马春、侄子马成,为父辈马凤耆(字棲梧)、马母程氏所立墓志。另一通则是同治元年所立的马德普与原配宋氏、继配封氏的墓志。立碑人,子辈为兴和,孙辈为步瀛、张保、刘管,重孙辈为牛换和跟牛。石供桌颇为讲究,供面上四碟菜,左茶右酒。桌前正中是半朵花的刻线,两侧各三瓣围着花蕊,左右两个卷珠脚。结合来看,三通碑传承有序,道光七年(1827),马春为祖父马燕和父亲马凤耆一同立碑。同治元年(1862)为马德普立碑,马德普是否就是马春呢,两个时间相差35年,以年龄算,应该能说得过去。
昨日,采访到石畔村村民,他们大都知晓马家陵的所在。听老一辈讲,那里就是地主马春的陵地,这与碑刻记载互为印证。马春是安塞沿河湾马家庄人,农田基建时,马家庄推出过许多马家的壁画墓,修造奢华。又说马春就是柴沟河湾的马家,马家在阳崖窑拥有大片土地,每年都要回来收租子。又说马家出过一个马三川,拥有从柴沟河湾到程家纸坊之间的大片土地,相传同治回乱,马家大都被杀,势力被迫缩减。马春是不是马三川就不得而知了,古人三代后另择祖陵是常有的事。听说村子原来路边还有一通龟驼碑,掩埋到哪了?已无人知晓。
2024.03.15
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