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谭书恺陷入极大的痛苦之中。

他内心里痛苦地感到一种屈辱，一种失败的男人的屈辱。自己居然连老婆都留不住，怎么就能让活生生的一个女人失去正常人该有的欲望呢？这男人当得真的窝囊。当年自己就是看中了谢心宜的平实质朴，一心一意地想着跟她过日子。就算自己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也没想过离弃她。而她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嫁给了自己，这是他最感激她的一点，他曾发誓要尽最大努力来让她过上幸福的好日子。她跟自己过的那几年苦日子也是他觉得最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她性欲冷淡，对自己冰冰冷冷，他都原谅了她。看着她一天一天地越来越淡漠，一天一天地脾气越来越不好，有时候他会觉得想要发疯，可是一想到她还是天天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把全家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把一日三餐调理得色香俱全，就算是对待她一向不厚道的婆婆也理让三分，就又把这口气忍下了，这样的女人还到哪里去寻啊？

谭书恺有一阵子以为谢心宜是看不上自己，想另寻新欢，可是几年下来，他并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谢心宜一直老老实实在呆在家里，尽她妻子的义务，母亲的义务。最终他把责任全归在自己身上，是自己造成了谢心宜的冷淡，一定是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伤到了她，是自己的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伤她太深。既然她甘心这样过下去，自己就认了吧，毕竟儿子有个完整的家，毕竟不会让老人操心。自己也无非就是缺少了性爱，还能怎么的？

不想天有不测风云。谢心宜打破了从前的条条框框，突然自己去寻找新的生活方式去了，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从谢心宜走出学校进了做生意的门儿，他就有预感事情会往不利的方向发展。但他没办法阻止，他没权利阻止。果然不到半年，妻子爱上了别人，他的预感应验了。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不是这样冷冰冰的，她仍然还可以热情似火。这给了他更进一步的打击，到底原因还是在自己，本来他在心底里是期望着谢心宜的问题是跟他没关系的，这回，真相大白了。

谢心宜想找自己的幸福，自己有什么理由不放手呢？是男人就要干脆，所以他痛痛快快地跟她去了街道，痛痛快快地交了红证，拿了绿本。一连数日，谭书恺没有动家里的任何东西，就像谢心宜走时的样子，他只呆呆在坐在沙发上，想什么或什么也不想。

谭书红先知道了他们离婚的事，马上谭士才和李桂荣便得知了消息，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他们进了那个曾经总是整洁有加的家，此刻还是很整齐，但那一层淡淡的灰尘表明了它的冷清，打理它的主人不在了。

李桂荣放声嚎哭，小儿子谭书雨的事刚刚平息，她心头的伤口刚刚平复，又被活生生地撕裂了。

“书恺，丁丁他妈到底跟人家过去了？”李桂荣向谭书恺喊道，“你咋就不知道看着她？我咋就没看出她是个养汉的婊子呢？”

“妈，你别说那么难听，你不明白我们之间的事儿。”谭书恺痛苦地说，他虽然心底里很恨谢心宜，但却不能容忍当妈的用那样恶毒的话来诬蔑前妻。

“那你倒给我说说，是咋回事儿？我孙子呢？你个缺德小子，就一点刚火也没有？连我谭家的血脉都给她了？”李桂荣的最生气的就是丁丁的事。

“丁丁判给我了，但心宜舍不得孩子，孩子也死活要跟她妈去。我们说好了，等我再找到合适的，她就把孩子送回来。您知道的，我根本带不了孩子。”

“你不能带，还有我呢，还有书红呢，凭什么让那个养汉老婆带？可别把我孙子教坏了。你痛快地把丁丁给我接回来，那是我谭家的血脉。”

谭书恺无奈地摇摇头，“妈，你就别掺和了，我们之间的事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既然她又找到了幸福，我就痛快地让她走，没啥好说的。现在孩子还小，他需要妈妈的爱护，你就忍心看着丁丁又哭又闹吗？等过一段静一静，我一定再给您找个好儿媳妇回来，那时就把丁丁接回来。”

李桂荣抹了一把眼泪，“你没骨气，我去，我去把丁丁要回来。我还要好好损损那个臭不要脸的婊子，我不会让她过一天好日子。”

谭书恺直起身，硬硬地说，“妈，我说过了，你别跟着掺和，你来掺和只能越弄越糟。丁丁也不小了，他有权利自主决定跟谁，他舍不得他妈妈，你给弄回来天天哭闹可怎么办？另外你不许去找谢心宜，以前是我一直对不起她来着，现在她找到幸福了，我不希望你们去破坏，如果你去她那闹，别说我……别说我跟你们急。”

“你怎么对不起她了？你外面也有人？”李桂荣不解。

谭书恺苦着脸，“我们都几年没同房了。”

“什么？几年？”李桂荣大瞪双眼，她根本理解不了夫妻之间居然会几年没有房事，“咋回事啊？小子，你有毛病啊？有毛病咋不看啊，弄得连媳妇都跟人家跑了呀！”

谭书恺为了阻止老母亲去闹谢心宜，只好忍痛将责任背在自己肩上。

李桂荣只有哭的份了，原本想来大闹一场，把谢心宜这个臭婊子骂个体无完肤，让她无颜苟活，解一解心头之恨，再把孙子抢回来。没想到儿子一下子把所有不是都揽在他自己的身上，整个没谢心宜什么事了，谢心宜反倒成了受害者。媳妇走了，家也不成个家了，这大儿子的日子以后怎么过呀？老三那里也是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好好个楼房跟个猪窝一样，还不等有着落，老大又出事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谭士才平生也不会什么言语，只能闷头吸烟，老头虽然不大喊大叫，但心灵上遭受的打击并不比李桂荣小。年过六旬，小儿子毕业娶上媳妇，本来以为万事大吉了，没想到和和美美的一家子突然就分崩离析了。好好的两个儿媳妇突然消失了，一下子家里又出现两个光棍，这是怎么了啊！

谭书恺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父母。年迈的老人最开心的事就是儿女的平安幸福，如今自己和书雨接连不断地给二老以致命的打击，他们怎么受得了？闷了一阵子，他抬头对自己的父母说，“爸，妈，儿子对不住你们了，但是我不会像书雨那样混日子，我会好好干，再给你们找回一房好媳妇来。等我稳定了，就把丁丁接回来再也不让他离开我，我们还会有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的那天，你们放心吧。”

“还信佛？你信个什么佛？信佛都该有好报的呀？你看你，还信什么信？”李桂荣的脾气又犯了。

“妈，我求求你了，你就别再伤害我了，我心里好受吗？”谭书恺暴发了，他痛苦地摔了手上的果盘，抱住了头，要不是在自己家，他早就破门而出了。

“你就让老大消停消停吧。”谭士才吼道，“回家，痛快的，别在这撒泼了。”

谭士才拉起李桂荣就走。

谭书恺抬起头，“你们回去吧，我这里没事，我说过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另外，我和谢心宜已经一刀两断，从此以后她跟咱家没任何关系，你们不许去伤害她，就当这个人不存在了，你们必须答应我。”

李桂荣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恨恨地走了。只留下谭书恺一个人在家里放声痛哭。

第二十五章

谭书恺早上起来，洗了个淋浴，把自己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今天该去上班了，已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了。

防疫站的主要工作就是普查疫情，做好防疫工作。他不在那些专业科室，而是在电脑室管理资料。领导量材而用，知道他在电脑这方面有特长，并且长年不在单位上班，对专业早都生疏，就安排他去了电脑室。他正好求之不得，不用和那些哇哇哭的孩子们打交道，也不用下乡，虽然奖金外快少了点，但他也能在业余时间挣回来。

电脑室就他和另一个新分来的女大学生小陈。年龄兴趣性格都相差太远，两个人仅仅维持了同事这一简单关系，每天见面打个招呼之后就各干各的了。单位女同事居多，但都分布在别的科室，一般不太来往。谭书恺的性格不太爱交际，不愿把时间用在侃大山上，又因为前些年一直没来上班，和单位的同事们关系都很平淡。这次家里出了事，更没心情，一个人在电脑室里闷了一天，下班后便直奔小张的电脑商店，那里才是他喜欢的去处。

小张比谭书恺小七八岁，但两个人却非常投缘，因电脑而相识。后来小张盘下一个店，经营电脑配件，组装维修电脑。他技术不如谭书恺，活也干不过来，所以就请谭书恺做他的帮手。谭书恺一方面和他投缘，另一方面喜爱这个工作，所以干起来顺风顺手，游刃有余。店越做越大，小张又置办了扫描仪，复印机，打印机，谭书恺不能天天呆在店里，所以他干脆雇了一个店员帮他干这些散乱杂活。

新来的店员是一个女孩，名叫许诺，中专毕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好到这小店来打工。许诺个头不高，但身材却非常姣好，面容也清秀，口齿伶俐，手脚也勤快，在店里干了不到一个月，小张就看上她了，不但给涨了工资，还尽量让她少干活，有事没事地跟人家闲聊，天南地北，海阔天空。谭书恺看出了里面的门道，也鼓励小张要积极主动，这么合适的女孩子就不该错过。

谭书恺进了店，许诺正在帮小张扫描图片，小张则坐在几台主机面前。

“又收活了？”谭书恺问。

“哎呀，谭哥，你可来了，”小张像看见了救命稻草，“这几天活真忙不过来了，这几台机器都是人家送来的，要明后天就取呢。”

“呵呵，我来了你就不用愁了，交给我吧。”谭书恺一边说一边向许诺点头示意问好。

“谭哥你可来了，张哥愁坏了呢，还有两个人要买组装电脑的，他还没空呢。”许诺清脆的声音响起。

“是吗？这么说小张发财了？”谭书恺逗趣说，这是自离婚后他第一次露出笑脸。

“一起发财，一起发财。”小张高兴地附和着，“许诺，把里面的小鸡炖了，今晚咱们三个一起吃。”

小张从上月起已经决定让许诺免费在这里吃饭，条件当然是她得经常做饭。许诺省去一日两餐的花费，利用空闲时间做点饭也是求之不得。这样两人各取所需，两全其美。如今小张知道谭书恺离了婚，晚饭恐怕没有去处，就热心地张罗开了。

许诺当然也明白是咋回事，就痛快地答应了。

“谭哥，以后晚饭就都在我这吃吧，正好方便。”小张说。

“那可不行，得给你们添多大的麻烦？”谭书恺连忙拒绝小张的好意。

“这话就见外了啊，”小张义气地说，“你现在是单身汉了，哪个单身汉愿意做饭啊？在这将就一口挺好的。许诺做的饭不错。再说，你多在这呆着，活也能多出不少啊，我不吃亏。”

谭书恺只好接受小张的好意。

“你们也真是，哎呀，我真的不理解，你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嫂子也是个很不错的女人，怎么就过不到一块了呢？婚姻这东西真的耐人寻味，琢磨不透啊。”小张感到费解。

谭书恺苦笑，“等你结婚时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围城，围城，外面的想进去，里面的想出来，呵呵。”小张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瞄许诺。许诺低头干她的活，不发一言。

“孩子就给前嫂子了？”小张又问。

“判给我了，但现在由谢心宜照顾着。等我再成家，就把丁丁接回来，他是我谭家的血脉，不能扔在外人家。”谭书恺说。

“那人家女方不同意呢？”

“不同意就拉倒呗，我不会为了女人放弃儿子，只能为了儿子放弃女人。”谭书恺坚定地说。

许诺抬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小张马上发现了许诺的动作。

“许诺，你笑什么呀？”小张不失时机地搭话。

“我觉得谭哥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许诺答。

“那当然，谭哥一直是好样的，谁嫁给他谁有眼光，哎，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给咱谭哥介绍一个？”小张笑嘻嘻地说。

许诺扫描完最后一张图，站起来，“我努力。来日方长呢，我做饭去了。”

“看见没？”小张看着许诺的背影向谭书恺说，“谭哥，别发愁，这就有人想着帮你介绍对象了。”

谭书恺一笑，小毛丫头，懂个什么，不过说着玩罢了。

晚上，三个人围在小桌前吃饭。许诺炖了小鸡炖土豆，还拌了一个凉菜。

“你别说，许诺的手艺还真不错，这小鸡挺香。”谭书恺夹了一块鸡脖子品道。

“以后也是一个贤妻良母型。”小张跟着吹捧。

“也未必，我这个人啊，从小就有叛逆心理，要是收服不了我，怕是什么也当不成。”许诺说。

“不会吧？那你说说，什么样的男人能收服得了你呀？”小张倍感兴趣。

“说不上，也没什么标准，就是希望能有一次一见钟情就好了。”许诺和大伙混熟了，也就不在乎了。

“一见钟情？”小张心里凉了半截。

谭书恺连忙说，“许诺也只是说说，要是很长时间都没发生一见钟情，那也可能产生日久生情啊。”

许诺看了一眼谭书恺，笑着说，“谭哥这话说的是，有可能。”

小张才又放下心来。

谭书恺天天下班来小张的店干活，也就天天在店里吃晚饭了。他是个有分寸的人，知道不能白吃人家的，于是每天去之前，顺路就买点菜和肉捎过去，小张虽然客套，但也高兴。

这天，正吃饭间，许诺说话了。

“谭哥，前几天张哥托付我的事现在有眉目了。”

“什么事啊？”谭书恺和小张都有些莫明其妙。

“保媒的事啊？你看你们俩，说完了就没事了？我可是放在心上了。”

小张激动起来，“真的呀？那太好了，快说说，人咋样，叫什么，干什么的，多大了？”

谭书恺哭笑不得，自己三十几岁的人了，竟然叫这二十出头的丫头做媒。

许诺笑着说，“张哥，又不是给你介绍对象，你急成那样子干什么呀？”

小张嘿嘿笑了，“我这不是关心我哥嘛，快说嘛。”

“我回家跟我嫂子提起这件事了，我把谭哥夸了一通，让我嫂子在她们单位给琢磨一个，我嫂子是三中的老师，教化学的。你别说，她还真有个合适人选。是三中的英语老师，叫肖慧，今天三十二，去年因为性格不和离的婚，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反正就是带着一个小女孩，不知道谭哥能不能接受。”

谭书恺觉得这事太突然，自己心里也没个准备，一时没有话说。

小张说话了，“谭哥，我看行，年龄，工作都相当，带个女孩也不算啥事儿，明儿找时间看看吧？”

许诺接着说：“前天休息我特意去三中来着，就是想看看那个肖慧配不配得上咱们谭哥。”

“咋样？咋样？”小张的兴趣被吊到最高点。

“还不错啊，论长相，比咱前嫂子好，呵呵。个子也不矮，一看就挺有素质，当然了，人家是老师，能没素质吗。”

“谭哥，你必须看，”小张已经坐不住凳子，站了起来，“这么好条件的你再不看，我可不答应了啊。”

“我看我还是等一段再说，这离了还不到一个月，就开始张罗找对象，是不是太快了点？”谭书恺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还算快吗？前嫂子不是当天就和人家过上日子了吗？”小张口不择言，一下子刺到了谭书恺的痛处，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小张知道自己冒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坐下去。

许诺瞪了小张一眼，说，“谭哥，别听他胡说。我看你该去看看，这么好的条件也难遇了，万一拖来拖去，人家名花有主了可就晚了，就这个周末，我陪你去看，好不好？”

谭书恺只好点头，听人劝吃饱饭嘛。自己也确实不可能一辈子这样一个人过下去，该有个安定的家，把丁丁接回来，过几天安稳日子。

周六下午，谭书恺跟着许诺按约定去相亲。相亲地点选在明珠广场附近的小雨点西餐厅。距离小张的店不太远，两个人决定步行。

边走边聊，许诺不时地向两边的橱窗张望。

“你们女孩子都喜欢逛街，就连走路也不好好看着路。”谭书恺笑说。

“哪有女孩子不爱逛街的呀，你瞧这路两边又开了好几家新店，赶空儿我得进去好好看看。”许诺说着突然指着对面的一个店铺嚷道，“谭哥，你瞧橱窗里的那款套裙多漂亮？”

“哪家？”谭书恺向来不关心这些，四处张望。

“哎呀，就那家，你顺我手指看呀。”许诺说着步子就迈向了街中央。

一辆大卡车过去，后面突然有一辆摩托车快速地冲过来，许诺还傻傻地盯着不知哪件漂亮衣服。谭书恺一把把她拽过来，用力过猛，许诺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摩托车飞过去的一刹那，两个人都感觉车主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什么。

“你干什么呀？”谭书恺大吼。刚才的情形着实吓了他一跳。

许诺吓白了脸，贴在谭书恺的胸前，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吓死我了，差一点儿就出事儿了。”谭书恺说着，松开了紧抱着她的手。

许诺看惯了谭书恺的温文尔雅，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心里竟然一动。手也没有松开，仍然紧紧抓着他的上衣。

“没事了，”谭书恺温柔地说，“放开我吧，你都把我抓疼了。傻丫头，以后走路可得小心点。”

许诺松开双手，脸由白转红，乖乖地跟在谭书恺的身边，眼睛不再向四周张望，而是时不时地偷眼看身边的男人，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她心底涌动开来。

小雨点西餐厅，四个人见了面，许诺和嫂子为两个未曾谋面的人介绍完毕之后就适时离开了。

出了门，许诺的嫂子说，“许诺，那个谭书恺不错啊，挺像样，配得上小肖。我看一定成。”

“你也觉得谭书恺不错吗？”许诺问。

“是啊，面带八分嘛，一看就有学问，一看就是个可靠的男人，长得也不赖。”

“就是年龄大点。”许诺说。

“大什么呀？小沈三十二，他不是说三十六吗？正好呀。”

许诺不作声，默默地跟在嫂子的后面想起心事来。

餐厅内，谭书恺和肖慧对坐喝着茶。

谭书恺偷眼打量着肖慧，确实比谢心宜长得好看。

“呵呵，初次见面，我也不知该说什么，”谭书恺开了口，“许诺也把我的情况介绍给你了吧？”

肖慧微微一笑，“那小姑娘还挺有心的，也多亏她有心，要不我们还不能认识呢。”

“是啊，我的情况大致也就那样，你看看……”

“呵呵，你倒是不拐弯抹角，”肖慧笑说，“也是，我们这种情况，不是他们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时候了，就是看着合适觉得能过到一块去就行了。”

“是啊，我们都没精力谈请说爱了，对了，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吗？”

“没问题啊，”肖慧大方地说，“我前夫是工商局的，我们俩是经人介绍结的婚，当时也算一见钟情吧，认识不到二个月就结婚了。可是结婚后才发现我们的性格差距太大，爱好啊生活习惯啊都相差甚远，那时真的是被爱冲昏了头脑了。将就过了几年，说什么也过不下去了，就协议离婚了，房子孩子归我。离了以后也有不少人给我介绍对象，但都不合适，有的将就处了几天也就散了。这回我跟自己说，再不能草率行事了，一定要好好处一段，觉得真的合适再结婚。”

“呵呵，现在不是流行一个词叫‘闪婚’的吗？你也算是闪婚一族了。”谭书恺笑道。

“你可别笑话我了，也说说你吧，只听说你前妻离了婚就跟别人过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谭书恺把和谢心宜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然后说，“她不是轻浮的女人，大家这么说有点冤枉她的。”

“哦，听这话就知道你是个好男人，都这样了还替她说好话。”肖慧由衷地说。

“哪里？我只是说的事实，现在孩子在她那里，以后我要接过来的，孩子我是要定了的。”

“嗯，我明白，一般女孩子都会在妈妈身边，男孩儿都在爸爸身边。”

谭书恺看肖慧没有嫌弃孩子的意思，心里舒服了很多。

“如果，如果我们以后处好了，我们四口人一起生活，你接受吗？”

肖慧轻轻一笑，“我也有孩子，我理解当父母的心情，都舍不得孩子离开自己的身边，我当然接受，要是处得好，两个孩子也有个伴呢。”

两个人聊得很投机，互相交换了对人生对婚姻的看法，也互相聊了自己的曾经，最后互相留了联系电话，高高兴兴地告别。谭书恺要请肖慧吃晚饭，肖慧说初次见面就算了，下次吧。

谭书恺心情不错，他对这个肖慧相当满意，他相信肖慧对他也很满意，要不然她不会提到下次，不满意就没有下次了。没有别的去处，还是回到小张的店里。

小张一看到他，就说，“哟，这么早回来了？咋没请人家吃晚饭？”

“呵呵，我说了，她说第一次见面就不吃饭了，下次吧。”谭书恺如实交待。

“下次？都约下次了？”小张兴奋地喊，“看来有门儿，许诺，要是谭哥这事儿成了，可得让他请咱们吃海鲜。绝饶不了他。”

谭书恺笑着答应，可是许诺似乎没有什么精神头儿，脸上也不显什么高兴劲儿，这使小张很奇怪。

晚饭还是三个人一起吃。

小张还在打听谭书恺相亲的事儿，他真的希望这个好男人有个好归宿。

半晌不言语的许诺说话了，“谭哥，我突然觉得她配不上你了。”

谭书恺十分诧异，小张甚至把筷子掉了，“你说什么？”

“我觉得谭哥完全可以找一个大姑娘，至少也是不带孩子的女人，现在有好多大龄女青年待嫁闺中呢，二十八九岁，三十出头，多了去了，谭哥为什么不等一等找个更合适的呢？”

小张急了，“喂，许诺，早你咋不这么说？给人家介绍完了对象才又这样说。你什么意思啊？”

“我今天才发现谭哥更好的，今天才觉得肖慧配不上谭哥的，不行吗？”

谭书恺笑了，“你们俩别吵了，什么事都是个缘分，就好像上苍早都注定了似的，不管有多少好的大姑娘，恐怕也跟我无缘了。肖慧很对我的心意，如果不出意外，我想就跟她好好处处。结过婚的女人有经验，也懂生活，在某些方面是强于未婚的女人的。再说我自己也是这么回事，半老不小的，还带个男孩儿，人家愿意就不错了。”

许诺不同意他的说法，“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在否定你自己的魅力，同时也对未婚姑娘心有成见。没结婚就不懂生活了？再说我觉得你的条件不错的，就算找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也未必办不到。”

谭书恺更是被她逗笑了，“许诺，你今天怎么有点不一样啊？我怎么觉得你在拍我的马屁呀？呵呵，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吧？”

“我说的是实话，今天才发现的。”许诺说。

小张有些莫明其妙，不知许诺今天错了哪根神经，自从相亲回来就奇奇怪怪的。

许诺起身分别给小张和谭书恺添了一碗饭，重新坐下来，向谭书恺说，“谭哥，你听我的话吧，别和肖慧处了，再等等，我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不许再闹了啊，”谭书恺觉得这小丫头有些不可思议，“本来大人的事是不该你管的，既然现在我和她已经认识了，印象还都不错，就处处看看。你小孩子不懂这些事的，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认识了她，改天我请你们俩吃饭，不管成与不成，都要感谢你的一番好意。”

小张欢呼，许诺低头吃饭，看似心事重重。

第二十六章

谢心宜的离婚生活进行了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谢心宜得到了空前的宁静，也享受了幸福的爱情生活，年少时恋爱的感觉又回来了。高朗会经常带回一些小礼物给她；会趁着没人抱她，吻她；会常常讲小笑话逗笑她。她也回报给他一个女人所能给予的一切温柔——除了性。高朗也几次按捺不住请求她依了他，但她都坚持拒绝了。她不是放荡的女人，她要给自己留一点空间和时间，太草率的决定注定要后悔。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她都会静静地想一想前尘往事和不远的将来。和谭书恺结婚她不后悔，和他离婚她也不后悔。爱消失了，缘分也就结束了，这是人间的正常。只不过还有许多男人和女人了为道义或颜面或别的什么原因还在死守在婚姻的围墙里罢了。而自己则做了勇敢者。结束就是开始，对每个人都未必是坏事。

再往前追溯，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高考前得了大病，以至高考失利没有进入重点大学，是不是早已经和廖义凡成双结对，甚至已经成了杜心盈口中所说的‘假洋鬼子’了呢？

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认命了，如今婚姻不幸就不要再认命了。想到这里，谢心宜就有了义无反顾前行的勇气，也就能安然地入睡了。

丁丁因为从前就和爸爸生分，如今每天都是和妈妈一起，一点也没有觉得别扭，也没有什么反常之举。小孩子，对大人的事还是一知半解。今天爸爸要来接他了，当爸爸的想孩子了，谢心宜答应让他带几天试试。丁丁想着他将和爸爸一起度过一段日子，不免感觉新鲜。这样的新鲜的过法令他感觉很新奇，甚至充满期待感。

谢心宜和谭书恺在丁丁的学校门前进行了交接。谢心宜把装了丁丁常用东西的提包递给谭书恺。谭书恺上下打量了一下谢心宜，觉得她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你还和从前一个样子，还好吧？”谭书恺说。

“呵呵，不过一个月，还能有什么变化？”谢心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看谭书恺，衣裤也还整洁，还不邋遢。

“一会儿丁丁出来，我跟你回趟家吧，帮你收拾收拾。”

“不用了，谢谢，这些家务事我能做到。你放心吧，别看扁我。”谭书恺微笑着说。

“丁丁奶奶他们怎么样，他们……？”谢心宜真的很想知道李桂荣知道他们离婚后会是什么状态，她以为她们会去找她，闹她，结果却风平浪静。只是谭书岩和池冬冬打过电话，除了唏嘘不已，也没有说别的。

“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安抚他们了，谁也不会打扰你的。”谭书恺知道谢心宜的意思。

“谢谢。那你，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了吗？”

“呵呵，有，是三中的老师，条件还行，带个女孩，已经见过面了，答应处一处了。”

谢心宜听了心里便翻腾起一种难以言述的滋味，“那就好，祝你好运吧。”

丁丁从学校里跑出来，扑向爸爸，一个月不见，他也懂得想爸爸了。

谭书恺举起儿子，高兴地说：“儿子，从今天开始，爸爸要和你过一种全新的生活，非常有意思的生活，怎么样？”

丁丁不懂什么是愁，高兴地答应了。转头对妈妈说，“妈妈，我要和爸爸过一种非常有意思的生活了，等我过腻了，你就来接我好吗？”

谢心宜的泪水差点涌出眼眶，强忍着笑笑说，“丁丁，去过你的有意思的生活去吧，想妈妈了就打电话。”

谢心宜和谭书恺父子分手，一边往回走，一边哭了一路。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要哭，只觉得胸中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难过。

进了店，她发现罗燕坐在店里，正和高朗热火朝天地聊天。

“哟，罗燕来了。”谢心宜勉强打个招呼，但却掩饰不住脸上的伤感。

“心宜，怎么了？”高朗关心地问。

“没怎么，我去做饭，你和罗燕聊着吧。”谢心宜进了小屋，一边做饭，一边忍不住偷偷地流泪。

“一定是三口人见了面，伤感了吧？”罗燕对高朗说，高朗正盯着厨房的小门发呆，忙转过头来一笑，“是吧？可能丁丁不懂事，说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话了。”

“没事的，过去就好了，对了，高大哥，我们接着刚才的话说，你给我指条路，看我该咋办？”罗燕急切地说。

高朗沉吟了一下，“想放弃现在的工作，换一种新的生活对吧？”

“对呀，对呀，你看我适合做什么？你生活阅历广，眼界也宽，帮我参谋参谋。”罗燕忽闪着大眼睛，像一个十足的高朗的崇拜者。

高朗笑了，“上次我还和心宜说，你这个女孩子，要是有机遇一定能成大事。对了，喜欢商务吗？”

“你指的什么？”

“我老婆林美最近在筹划扩大经营规模，想干一番大事业。她那个人总是野心太大，呵呵。她说干就肯定会干，但是缺人手是一定的。尤其是担得起大梁的人手。我觉得你行。”

罗燕兴奋起来，“那我该怎么办？去学美容化妆？”

“呵呵，做那个委屈你了，我觉得你是一个大经理的料，你长得漂亮，口才又好，心计也不赖，搞公关拓展业务或者当总管都一定合格，锻炼几年后就可以说是前途不可限量了。就怕你到时候嫌她这池子小，养不了你这大鱼了。”

罗燕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地上转个圈，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高大哥，你说得我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可是，这是真的吗？还要等多久？”

高朗笑道，“这事儿肯定是真的，也不用等，你明天就去林美那里毛遂自荐，今晚好好准备一下，我相信她一定会重用你，我太了解她了。不过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说是我推荐你去的，也千万不要说认识我，明白吗？”

“明白，谢谢你，高大哥，”罗燕雀跃地说，“如果成了，我要好好感谢感谢你。”

“你怎么好好感谢我呀？”高朗笑眯眯地问。

“到时你就知道了。”罗燕快乐地说。

谢心宜从小屋出来，她已经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吃饭了，罗燕也留下来一起吃吧。”

罗燕一点不客气，忙帮着支饭桌端菜。

“没事吧？”高朗趁着罗燕进了小屋，轻轻问。

谢心宜一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