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芸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过去的人生都是easy模式，原来normal这么难。

挂了电话，林芸芸在楼梯上自己哭了一会儿，这才擦干了眼泪站起来回了寝室。

寝室里三个人都敷着面膜，看剧的看剧，做表的做表，林芸芸走进来，卢颖敏笑着抬头道：“芸芸我和你讲这个女主……”

话没说完，卢颖敏就愣了，她看着林芸芸红着的眼，吓得把耳机赶紧摘下来道：“芸芸你怎么了？”

其他两个人听到这话，都抬起头来，三个人的目光都朝着林芸芸看过来，林芸芸艰难笑了笑：“我……我可能要去找工作了。”

“怎么了？”江迪皱起眉头：“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我妈……怀了孩子。”

林芸芸说得艰难：“家里负担重了，我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这话让三个人都愣了愣，片刻后，江迪小心翼翼道：“你妈……做试管的呀？”

林芸芸摇摇头：“自然的。”

卢颖敏竖起大拇指：“阿姨牛逼。”

林芸芸也没说话，走到椅子上坐下，旁边刘嘉仪有些担忧道：“那你以后怎么办？你爸妈和你说了房子这些的事儿吗？”

刘嘉仪家里重男轻女得厉害，她一贯羡慕林芸芸这样的独生女，如今林芸芸不是独生女了，她首先就担心起来：“以后你爸妈老了，这孩子怎么办？你养吗？”

林芸芸也没回答，房子、财产，这些东西她都没问，是你的该是你的，不是你的，问了也伤心。只是刘嘉仪这话也问在了林芸芸心坎上。人终究是会老的，要是老了怎么办？该住在哪里，谁照顾他们，生病了花的钱要有多少，这个孩子怎么办……

一件一件事压下来，让林芸芸有些喘不过气，旁边刘嘉仪和卢颖敏七嘴八舌说着她这个弟弟或者说是妹妹出生后她该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只有江迪默默听了一会儿后道：“行了，其实有个小孩子也好，芸芸就当是自己给父母找了个玩伴。老人家有个精神寄托，心理状态会好很多。”

“啧啧，听听，”卢颖敏转头同刘嘉仪道：“人家有钱人家庭，视野和咱们就是不一样！”

听到卢颖敏挤兑自己，江迪有些不满，她转头看向林芸芸：“别理她，你先找个工作吧，当务之急先把工作找下来。”

“其实我还在犹豫一个事儿，”林芸芸有些不安，江迪抬眼瞧她：“什么？”

“我是不是……该回家去。”

开了这个口，林芸芸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我爸妈和我说他们寂寞的时候，我就觉得压力特别大，感觉自己很不孝。人家说父母在不远游，他们生我养我这么多年，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应该？”

“这事儿你先别多想，”江迪安慰道：“校招马上过了，你先广撒网，不管是回老家还是在广州，你先找个工作干着。今晚把简历做出来，”江迪抬手搭在林芸芸的肩膀上，询问道：“嗯？”

“好。”

林芸芸点点头，她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们听我诉苦。”

“没什么，”卢颖敏摆摆手：“咱们多少年感情了？来，今晚我们姐几个帮你做简历，一定要把你包装得漂漂亮亮的sale出去！”

这话终于让林芸芸笑了，她玩笑道：“行，那我就靠你们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林芸芸自己也知道，找工作这事儿，靠谁都不行。

营销专业第一节课，老师就曾经对林芸芸说过，一个营销人，如果连自己都sale不出去，你还能让老板指望你去推广公司吗？

过去四年林芸芸虽然浑浑噩噩混日子，但是基本的STP还是十分熟练，市场细分、目标市场选择、市场定位……

做简历也是一样，林芸芸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基本能力，这么久以来……多次拿下校内营销大赛利润最高奖？

林芸芸黑了脸，她黑着脸把自己极低的四级成绩写上去，平凡无奇的绩点删除掉，空白的实习经历去掉，最后在校园经历那里大书特书自己参与过的赛事，将整个赛事数据写得极其完善，什么比第二名利润高出50%，什么销售额同比其他年级超出100%……

写完之后，她开始翻找所有广州以及她老家云安县（化名）所有市场销售相关岗位，然后一路投递了过去。

一夜发送了将近八十封邮件，林芸芸头发都快掉了。这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睡了，听着大家均匀的呼吸声，林芸芸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过去的人生都是easy模式，原来normal这么难。

之后一个月，林芸芸几乎就在发简历和面试中度过。发了上百家企业，范围从广州拓展到深圳珠海中山佛山……然而回应却没多少，哪怕回应了，也有许多也在第一轮就淘汰了她。唯一有一家房地产公司，因为公司小、底薪低，所以竞争小，等到最后，也就剩下三个人和林芸芸一起在最后一轮。

这是林芸芸最后一个机会了，同学基本上都已经找到了工作，她要是再找不到，到时候不是对不对得起她父母的问题，而是她得开会怀疑自己这二十三年来到底是混成什么样才能沦落到连工作都找不到的程度？

为了这个工作岗位，她几乎调查了这个公司所有的资料，这个公司叫德锐，是个前几年才崛起的地产公司，他们销售模式新颖，扩张得很快。公司现在和其他大公司比起来的确不够看，但是林芸芸却注意到他们股东之一是星云公司，星云公司是房地产业内的大拿，有这家公司入股，自己面试这个公司应该也不差。她看了这个公司在建的三个项目，这三个项目应该就是她未来的销售对象，一个项目是以公寓为主，一个项目是普通居民社区，而另一个项目……则是养老地产。

看见这个项目，林芸芸顿时被吸引了目光，她仔细阅读了这个项目，养老地产说得高档，但其实就是买房/租房养老，整个社区规划就是按照高档养老院来建设，老年人可以选择租在这里，或者买在这里，然后享受后续的养老待遇。

林芸芸很认真做完了德锐所有资料准备，反复模拟了终面的内容，等到面试那天早上，她早上六点就起床化妆，然后在室友的鼓励下，踩着高跟鞋，仿佛上战场一样雄赳赳气昂昂挤上公交车，在早上九点，准时坐在了德锐门口。

她来得最早，德锐HR和她约的面试时间是早上十点，其他两个人都还没来，就她到了公司，于是她就坐在面试房间门口的椅子上，端了杯水慢慢喝着，一面喝一面背她昨晚上准备好的资料。

HR坐在办公室抬头看了她一眼，抿唇笑了笑，低下头去。

“2015年是中国人口拐点，劳动力开始呈现负增长，养老问题日益突出……”

“你这笔款项费用太多了，你能不能换一家执行方，你选那一家报价太高。”

“我们这款产品主打中产阶级老年人，因此在价位上应该以每月3000~4000的收费为宜，而另外的利润，我们可以尝试利用老年人劳动力创造老年就业……”

“我知道便宜没好货，我也不是让你彻底选一家便宜的，你如果执行方不打算动，那你就把广告位的位置换一个……”

林芸芸听着远处由远到近传来了两个人商量着话的声音，她没有抬头，认真背着自己的东西。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说话内容也越来越近。

“我知道这件事郑总已经批了，但是公司也不是郑总一个人说了算，这笔钱你不能这么花……”

两个人从林芸芸面前走过，她假装着自己不存在，希望别人不要看到她，两个人到了面试房间门口，那个似乎是财务的人终于忍不住，提了声音：“顾子归！”

对方在门口顿住步子，林芸芸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她抬起头来，一双犹如钻石的眼直直朝她看过来，四目相对之间，林芸芸猛地想起这个人来——西装男！！

那个空手接白刃的西装男！

而对方明显也认出了她，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面试房间，皱眉想了想，似乎是明白了她来干什么的。他把视线从林芸芸面上收回去，转头看向同他说话那个人：“陈总，所有的预算我是一步一步按着流程审批下来的，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去找郑总谈。”

“郑总我已经说过了，”对方有些焦急：“郑总说看你的意思，你这边的广告费投入真的不能这么高……”

“只能这么高。”

顾子归抬了眼皮，语气了没有任何商量：“如果你是让我调整广告投放策略，我们没必要谈，陈总，慢走。”

说完，顾子归就直接进了面试房间，“啪嗒”一下关上了房门。

林芸芸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九点五十五……

她有些心虚想——

这人不会是她面试官吧？

如果真的是，现在跪着道歉来还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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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想起当年被毕业支配的恐惧……

接下来林芸芸就真的进入职场了，作为职场小白，你猜她会不会被顾子归这根老油条完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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