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回拔到8年前,即2010年的秋后。 那时候的杭州临江工业区,还是一个在刚刚建设,到处是桩机的大工地,有一些工厂都是大工厂如某某机电有限公司,如某某汽车厂等等等等。因此,这里整体交通不便,各自财大气粗的工厂内部的环境却是不错的。外出不易,内部男男女女封闭交流,像笼子里的异性动物总是容易产生感情。于是偃子美相恋三年,彼此谈婚论嫁的女友秋,在这里才三个月不到就和一个同事恋上了。对于,偃子美来说,为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因为,偃子美和秋,他们的两地恋时间并不长,仅半年;虽然他们的两地也不远,仅二个小时车程。半年和三年的区别好像也没有任何可比性。
但是,秋向偃子美发出了毫无余地的分手告知。一如秋的职业-——-律师,分得很是果决,分得缜密,分得不留余地。比如先找到下家把自己睡了,免得后悔;比如换了手机号码,免得被纠缠;再比如一起同居的房间电脑里有自己和偃子美合照的照片都删除(那一年好像是陈冠希的门事件爆发的年度)了。。。。
分手至少得有个体面的仪式吧,得给记忆中的浪漫留下念想式的注脚,这是所有文科生,或者是艺术生的浪漫基因,生活原罪。作为专业编剧学校毕业的偃子美,他的世界里一向都是色彩班澜的美丽,即是再恨的事件,即便再坏角色,在偃子美的剧本里,都会被倾注深深的爱的情感。但是,那是剧本的世界,事实证明做编剧的人都容易想多了。正如文科生不懂理科女的脑结构,正如有人说法律思维的人总是以防范的心理把人先往坏里想。太多的自我的感动于现实的冷膜其实并无人会意。不是每个在广场上大声表白的男人被会被祝福,不是捧着玫瑰男人就是人人都会向你点头致意的王子。捧着鲜红玫瑰的作最后挣扎的偃子美丽,在秋公司的大门口即被保安拦下了。
“你找谁?”
“秋!”
“哪个部门的?”
“不知道。”
“打电话让她来接。”
“她换卡了。”
“她你谁?”
“要你管?”
然后,偃子美丽就被制服了,专业的jin式制服。即两人把他的手强掰的身后,一人把他的脸按在水泥地上,还用力摩擦两下;还有人用脚踩住他的后腰脊,当然免不了再加有一些泄愤式的踹踢。总之,一群闲得蛋疼的保安,得让人身心都被屈服,灵魂都被屈辱,真正让他体会脸被人踩在地上的感觉。
那一刻,偃子美的爱情碎了一地,卑微的自尊碎了一地。
凌晨二点多,还赤着一只脚。浑浑噩噩,偃子美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回到杭州的,只是感觉路上花、草、灯、楼、车、人,他看到的一切都在无尽的嘲笑他,无情的鄙视他。一个人坐在汽车站前的黑暗角落里。烟蒂已撒了一地,他再次用发抖的手,点擦亮火机,在一片黑暗中点亮一点点微小的桔红色光亮。这时,一个拖着红色行李箱的精致女孩将白晳的脸递进了偃子美的这片微小的桔红色的明亮里。
很多年后,偃子美都会记起那张精致而白晳的脸,在红色的微光下,暖洋洋的。
然后他终于没崩住,嚎陶大哭。这个女孩就是王荟,后来成为偃子美小娇妻的王荟。看到哭得撕心裂肺的偃子美没有惊奇,更没有惊慌失措,好像还微微笑了笑。然后,偃子美看到王荟,伸了个疲倦的懒胺,撩了撩额前的一缕乱发,呆呆的看了一会偃子美。然后把她的行李箱轻轻在的偃子美的身前放平,优雅的顺着自己阿娜的曲线,抚平自己的裙角,然后就安安静静,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在她的红色行李箱上,继续看着偃子美撕心裂肺的哭喊,神情温柔而疲惫。
温柔是给谁的,疲惫又是给谁的,这是一个一直贯穿于偃子美与王荟所有交集里的一个迷题,不解也不敢解。
当偃子美的眼泪哭干的时候,他已经靠在了他发现自己已经把头深深埋进了王荟的腰腿之间。王荟的白色长裙被偃子美的鼻涕和泪水打湿了一片,但是偃子美被水泥地磨得血淋淋的脸皮,倒是因为有眼泪的冲洗倒了干爽了很多。王荟慢条斯理的打开她的条李箱,箱子里的东西很少,女人最在意的瓶瓶罐罐几乎没有,衣服也只有薄薄的几件。倒是有个应急药箱,占了她行李箱的大半江山。这时,偃子美看见王荟打了那个药箱,里面酒精、纱布、碘酒等一应俱全。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呢?随身携带的行李箱里,最多的居然是药,是伤药,偃子美有些愕然。
就在那个深秋的夜晚,不,应该是早上了吧,因为那时的偃子美虽然看到不到天色,但是他听到周围的早餐铺临街的蒸笼已经升起了腾腾的热气,听到渐渐多起来的自行车、电瓶车已经三三两两的漫上他们蹲坐的人行道。就在杭州这一条至今他都不知道叫什么的小小无名路边的人行盲道上,一个陌生的女孩仔仔细细为他包扎着脸面上的伤口。
偃子美没有说话,王荟也没有说话,但是他们都感觉好像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还应该在未来的岁月一起经历很多很多的样子。包扎完子美的伤口,他们你看着我,我也看着你,然后王荟把她那个红色的行李箱的拉杆拉了出来,转了个方向,象把一把剑的剑柄一样塞进了偃子美的心手里。
“嘿,打架了?”
“嗯,不对,应该是被打吧!”
“嘿,睡了别人的女朋友还是女朋友被人睡了?”
“嘿,我不住宾馆啊,我就住你家啊”。
2010年深秋的某个清晨,偃子美牵着王荟的红色行李箱,王荟的红色行李箱牵着白色的王荟,行起在安静的杭州城。偃子美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把行李箱也拖得有气无力的。而王荟却也不管有没有讨人没趣,她的笑了,清脆的笑了,然后打着圈的撒欢。细长的高跟鞋叮叮的打着节拍,她居然唱起了歌,歌声轻柔软,调子跑了千千万万里,像是故意在逗着某个人开心,也像是在故意逗着自己开心。
这一天,偃子美看见一个叫王荟的女子,她的白色长裙上,他擦了一把鼻涕又擦了一把眼泪的地方,盛开了一朵娇艳的红色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