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我想留在公司,想和它一起重新奋斗。”欣瑶说。
欣瑶留下来是要感谢当初总监是面试官的时候,一个宽容的微笑略过了她说错的话,录用她上班。我呢?我是为了欣瑶?不不,我不敢当,或许我是另有私心的。苏均呢?他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我?呵,我还没有盲目到这样自大。
又或许,我们留下来都是别有私心的,为着自己,为着他人。
总监没有说话,眼泪“吧嗒吧嗒”不停的滴落在红木桌上,一个劲儿的点头。
下班走的时候,总监还一直提出要送我们回去,好意难拒绝,我们麻烦他送到我们经常去的餐馆。
下车的时候,邀请他一起吃饭,他拒绝说:“老婆在家做了饭等我回去。”
看,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像他这样事业有成也还不忘家中妻的好男人的。
晚饭回家后看到跃安给我发的信息时,不禁心头一紧,他还是听到了,还是听到了我的真心话。
我思索了许久才回复他:“那天离别的时候突然不舍,有点感性才说了那句话,怎么?你不会当真了吧?”我故意让他看出我是轻描淡写的对待这件事,屏幕这边的我却因为许多话说不出口而掉了泪。
我恍然间明白: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
我爱跃安,我不能在自己毫无存在感的时候去找他,我只能假装不爱他。看,这就是我的私心,我是为了自己的爱情留下,又或是为了他留下来。
我不能再同他聊很久的天,我怕我一忍不住就说出口,轻易说出口的爱都不会长久的。真正的爱,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挣扎与痛苦才说出口的。
从那以后,我不敢再轻佻的同他说话,不敢随随便便就发“我有两个可爱之处你知道吗?一个是我可爱,另一个是我可爱你了!”这种类似的有小女孩崇拜之情的话了。
他也很有默契,我们成了最初认识那样,“今天好吗?好,很好。”这种再普通不过的关系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天去上班,我们三个人全然没有因为公司人去楼空的事而伤感,倒是还和往常一样,买了早餐,嘻嘻哈哈的走去公司。
走出电梯,刚迈进办公室,我就呆住了,怎么坐了这样多的人?
总监即刻走过来:“尹白,欣瑶,苏均,你们来了。公司因为资金紧张,这里一半的地方租了出去,你们的位子在那边。”他的语气有些凄苦。
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办公室就大变样。新人总把旧人替,连东西都是一样的道理,我感慨道。
走到自己位置,坐了下来,检查了一下,发现任何东西都还在原位,连桌子上我画的那只小猫都在,看来他们只是搬动了桌子而已。
旁边坐着一位年轻美丽的女生,看起来像大学未毕业的学生,身上满满的活力与朝气。
我以为她是别家公司的人,只礼貌客气的同她问好:“早上好。”
“你就是尹白吧。”她瞪着那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说话却不按常理出牌。
我惊讶的点点头,难道是我眼拙,她是我多年未见的同学?我心里想。
“尹姐,你好,我是苗妮娜,少数民族人,苏学长常常提起你。”她大方的同我握手。
原来如此,生得这样一副标致的面孔,却叫人生不起妒忌心来,我的眼睛深深地被她吸引,不过苗这个姓确实不常见。
同她握手之后才知道,原来又有几个新同事加入。
“这段时间肯定会有很多问题,辛苦你们了。尤其是尹白和欣瑶,你们也多带带新同事,公司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总监眼里流露出的真诚,也叫我心酸与感动。
总监走了后,这几个新同事就跳到我和欣瑶面前。
“尹姐,欣姐,我们就随了苏学长叫你们了。我叫张林霁,这是徐博,”他指了指旁边那位笑起来眼睛都不见了的男生,“娜娜,你也知道了,她可是我们系花呢。”这位可爱的男生表情丰富,让人忍俊不禁。
“你们,都认识苏均?”我问。
“是啊,是啊,学长没有和你们说吗?”他一脸惊讶,“昨天晚上他同我们说要让我们几个来他的公司上班,正愁没地方实习呢,然后晚上和总监进行了视频面试,今天就来上班啦。”他开心的笑。
年轻人真是好,往往最容易流露出真性情来,从为此感到难堪,也毫不掩饰。可转念又一想,我不也是年轻人吗?怎么现在讲话的口气这样老成?
我看了一眼隔着两张桌子的苏均,他看着我憨笑。“你们不知道这家公司现在的情况吗?”我又问,很多人先不管自己有没有能力,却想进一个好的公司。
“我们知道,学长同我们讲了。现在的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工作这么难找,我们哪敢挑剔?再说了,能够经得住困难才能成长,干好了,公司肯定不会亏待我们;干不好了,就当学了经验呗。”这位可爱的男生说话也可爱有趣,可这简单的几句话却是事实。
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几个能想的这么明白?都不愿去不好的地方磨炼自己,更愿坐在家里做啃老族罢了。看看,又是这种口气,尹白,你什么时候变老了?
“好了,你们快去坐回去,让苏均先告诉你有关公司的事宜。”我笑着赶他们走。
“好的,尹姐。”张林霁俏皮的答。
“尹白,我们是不是该多和年轻人接触接触了?”欣瑶探过身来叹了口气。
“瞧瞧,这是什么话?”我笑她。
“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老了。”她叹气连连,我不想再被她影响了去,便没有搭话。
看看,才离开学校门不到两年,欣瑶也有了这样的想法,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公司要脱胎换骨的最初,总有许多不便。新人需要调教;以前的项目需要求着甲方再交给我们做;公司资金运转不开,不能及时发薪水等等等等。愁也没用,总要一样一样慢慢的解决。
而现在,我和欣瑶居然成为了公司资历最老的员工,刚开始所有的技术活都需要我俩完成,而我其实也不过是个小白。倒是欣瑶,一个人做三个人的工也不曾抱怨,我做两个人的工就感觉身体要掏空了。
一个月后,当所有人的新人都可以独立完成任务的时候,我和欣瑶齐齐松了口气。在这样的环境里,每个人都会成长,也不得不成长。
直至后来,总监看不过我们每天加班到凌晨,睡四五个小时又要爬起来工作的辛苦,终于又招了几个新人。
我和欣瑶笑。这几个月,大家都一样,没有职位级别之分,没有年龄大小之分,所有人都干一样的活。这个人忙完了去帮另一个人,哪里需要哪里去,大家齐心协力的样子真叫人感动。
有时候又在想,可以共苦未必能同甘。大家这样的和睦能持到几时?我不敢往深了去想,未来也不是由我想了算的,到时候我还不一定在哪里呢?也就与我没有多大关系了。
总监在我心中的印象也少了几分严肃,倒添了几分亲易近人。那天在别处吃饭,看见总监低头哈腰的同一个人讲话,曾经那样威严的一个人,现在也要这样办事,我不禁湿了眼。
大丈夫能屈能伸也不过如此。若叫他妻女看见了,又是怎样的一番伤心?
“哈哈哈……”那边传来似铃铛悦耳的笑声,又是妮娜这个丫头在自娱自乐了。总是忙完了往苏均那里跑,讲两三句话就被苏均气的噎住了,最后自己气鼓鼓的坐回来淌泪。
苏均这个人,心肠倒不坏,就是拒绝别人显得太直白了。以前同欣瑶和我一起的时候,就属他话最多,现在倒好,自从妮娜来了后,便成了闷葫芦。
谁都看得出来妮娜丫头对他的心思,他却不知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躲着妮娜。
“看见没,不好好把握,倒把情敌往人家手里送。”欣瑶突然把脑袋钻过来同我说。
“哎呀,吓人。都说了我不喜欢苏均,别人喜欢就让别人争取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带着些许责怪的语气。
“难道,你还念着那个什么跃安?真是好笑,你们都多久没联系了。”欣瑶一口戳中我的心事。
“没有多久,前几天还问我好不好呢?”我无力的反驳。
“前几天?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上个月的事了。他一跟你联系,你就开心的跟个傻子一样,这么明显我能看不出来?”欣瑶句句都是实话,句句扎到我那颗假装是石头的心上。
他是走出了我聊天的视线,但是却从未走出过我的思念。我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莫名的,在成都的回忆就会翻滚出来,让我心里的绞痛久久不能平息。想念是一个人的,记忆中的画面却是两个人。
有人说,爱情会让人死,其实不是的。
爱情死不了人,它只会在你身上最疼的地方扎上一针,让你欲哭无泪,让你辗转反侧,让你艰难度日。
若不是因为欣瑶和工作支撑着,我这个傀儡早就倒地了。
苦撑四五个月,公司渐渐步入正轨,这个月是第一次及时发了工资。大家收到短信提醒的那一刻,都开心的欢呼,即刻又都跑到总监办公室门口,真切的询问“公司资金周转开了”或是“工资不用着急给我们发的”。
我莞尔,侧身,手撑着脑袋看着他们。大家相处了这几个月,真是如同一家人了,你没钱吃饭了,去他家蹭几顿饭,他没钱吃饭了,去你家蹭几顿。
“好了,好了,大家不用担心了,公司从下个月差不多就进入稳定期了。我代表公司谢谢大家这近半年来对公司的不放弃和不懈努力,今天我请大家吃饭。”
“耶!”总监刚说出最后一个字,大家就都跳了起来,然后又相互拥抱。
听到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我也感到高兴,大家总算熬出来了,苦尽甘来的日子要到了。
虽然公司的危难期要过去了,但我发觉我感情的危难期却不知不觉已到来了,或许我必须要做出抉择了。
包间里,大家热热闹闹的同总监碰杯,谁也不强迫谁,该喝果汁牛奶的喝果汁牛奶,想喝酒的就喝酒,大家都真诚的祝愿公司越来越好。
“她很喜欢你。”我看着妮娜与其他同事举杯谈笑,又同坐在旁边的苏均说。
“你也看出来了?”苏均看向妮娜那边又突然垂下了头,“她上周跟我表白被我拒绝了,可她说她还不想放弃。”
我一愣,没想到妮娜这样开朗活泼的姑娘也有这么一天。又想到哪个小女生不是为了喜欢的人千方百计的朝着他的方向奔跑,我心里便释然。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吧,只有等到追累了,成熟了,才恍然明白,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才舍得放手。
“可是……尹白,你知道我为了什么拒绝她。”苏均突然抬头看着我,眼里闪着光。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可我宁愿不想知道,他这样让我感到困扰,感到亏欠。我沉默着不作答,他也再没有说什么。
日子照旧一天一天的流淌,公司逐渐走向正轨,大家欢呼跃雀的同时也不忘了自己应做的事。我却又迷茫了,当初留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公司?公司现在也不是特别需要我了。为了欣瑶?欣瑶如今也要马上晋升主管了,她早已可以独当一面。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爱情?可跃安与我的联系也渐渐要断了。
我到底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最为难的是,这道选择题好像连选项都没有给我。
“最近在忙什么?”我正坐在小桌前看书,手机进来一条消息。是他的,我却开心不起来。太久未联系,还能回到当初吗?
“没有忙什么,除了工作,别的也不能算事了吧。”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第一次出奇的平静,或许我心中已有了那道题的答案了吧。
“我却不一样了,我这几个月的生活跌宕起伏,真像演了一场戏。”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这梦可不就和戏差不多嘛。”我不置可否,但他没有细说,我也不敢问,怕惹烦了他。
“这话,若能亲眼看到从你嘴里说出来肯定别有一番韵味。”我能想象到此刻他浓密的眉毛与微卷的睫毛下那双笑起来清澈的眼睛。
今天,他和我聊的分外多,我感到奇怪。或许是他发现了我与别人的不同了吧,所以才又来找我聊天。可是我突然不介意了,不介意他是否真如我想的那样,也同别的女生聊天。
我顷刻间想明白了,我选择的答案是:去成都。我要去成都,要每天都能见到他,要再试一试。毕竟我没有真正的告诉他,我爱他,一天比一天爱的多。
这次我想拼尽全力,我不是为了证明有多爱他,而是想让自己安心。
跃安突然找我聊到深夜的那天后,我就写好了辞职报告,它已经在电脑里躺了好几日,最近我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去同总监提辞职这件事。
晚上,我坐在小桌前看书,也不知道欣瑶在厨房里捣鼓什么。一阵又一阵的风从窗外经过,也掠过树叶,同树叶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我起身推开窗,徐徐暖风夹杂着不知是小区里栽种的桃花还是海棠花的清淡香味飘进来。
头发也跟着飘起来,扑到脸上,我这才发觉自己的头发已长到背上了,去年见跃安的时候还齐肩呢。
去年?呵,原来不知不觉小半年就这样过去了。也是,衣服也从棉衣早已换到半袖了,我怎么这样糊涂?居然不知道这已算是夏天了。
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回家,只是同公司同事一起过了一个还算是除夕的除夕夜。也不知家中爸妈身体到底好不好,每次通视频,他们都一脸开心的同我讲不要再给家里打钱了,他们供得起妹妹念书的费用;也不知道妹妹的学习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问及,她都是回答:“还过得去。”不知道是否在谦虚,想想当初的自己,我居然也赞同妈妈嫌弃我时说的话了。
窗外的云霞还没有全部被黑暗淹没,夏天就是这点好,下了班还可以看到日落;不像冬天,一出门就是刺骨的寒风和漆黑的夜晚。
“叮咚”,手机的呼吸灯亮起来,我拉回思绪又坐回桌前,打开手机才发现原来是尹诺发来的信息。
“姐姐,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咦?她这个时候不应该还在学习吗?怎么突然给我发消息,平时都没有时间理我,总是我一个人在说话。
“什么事?你不刷题海了?居然找我聊天。”我回过去。
“老姐,我都要过鬼门关了,总得让我休息会儿吧。”我已经猜到她满脸嫌弃的表情了。
“好好好,你说。”
“你说我该去哪个城市读书呢?”
她这么问,让我灵光一现,我突然有了一个“邪恶”的计划。
“去成都吧,素有“天府之国”的美誉,而且那里不同于别的一线城市,在那里生活很舒服。成都也有许多重点大学的。”我居然心不惊肉不跳的发过去这句话。
“那我去查查看。”她回了我一句就不见了,过了十几分钟她才说:“姐,我查了,是不错哦,那我就去成都吧。”还发了一个特别开心的表情。
“你的分数可以吗?”我小心翼翼的问,毕竟我也不太清楚她平时的成绩。
“老姐,放心啦。你还不相信你妹妹?我把成都排名前几个学校都填到志愿里,还怕录取不了我?”
“请把老字去掉,谢谢。”我回复,自从出了大学门,虽然也才二十几出头,可还是想停留在二十岁的年龄。
“知道了,才比我大了四岁而已,就这么敏感,真是的。”
“亲爱的,我一直与你同岁,你忘了?”我这句话刚发过去,她就回了一个鄙视我的表情过来。跟她聊天,真有种回到念书时期的感觉。
白天上班,闲来无事的时候,我总会对着电脑长吁短叹。
“怎么?担心苏均抛弃你?”欣瑶嘴附在我耳朵旁悄悄问。我白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照样手撑着脑袋瞎想。
公司这几天招了不少人手,我们的工作量是减轻了不少,可我却有点不习惯了,自己的活做完了,只能对着桌子上的台历发愣。
“你快看。”欣瑶突然手伸向我的脑袋,我怕她对我做出什么不怀好意的动作赶紧躲了开。
“你看他俩,笑得多甜。”欣瑶不放弃,继续掰我的头,我只好顺了她的意。
这才看到,原来妮娜不知道在和苏均窃窃私语着什么,俩人边说边笑的样子真的羡煞了旁人。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我忍不住赞叹。
“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就这样大方的成全别人?”欣瑶顺势要摸我的额头,又被我躲了开。
“什么成全不成全的,我又不喜欢他,何来大方之说?”我答她,又接着说:“欣瑶,我妹妹再过两周就要高考了。”
“呀,高考的日子是什么时候来着,距我高考已过了六年了。”她惊讶的问。
“六月七八号。”
“你妹妹肯定能考个好成绩吧。”
“听她口气轻松,应该是。”
“那她打算去哪里读大学?”
“成都。”我说了成都后,欣瑶就一直看着我,眼神和表情捉摸不透,“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我摸了下自己的脸,又照了照手机,没有东西啊,我纳闷。
“尹白,这是你的主意吧。”欣瑶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一脸的胜券在握。好吧,还是被她看穿了。
我撺掇尹诺去成都确实是因为自己存有私心,我想找一个适当的理由辞职,想找一个适当的理由去成都,尹诺的高考正好成全了我。
跃安,希望你可以再等等我。前路太险恶,世上这么多人,唯有你是让我想要深爱的人,唯有你是令我有安全感的伴侣,请你再等等我,请你再等等我对你这份晚来的感情。
端午假期,我选择了在家休息,欣瑶因为刚坐上了主管的位子,非要在公司加班,拦都拦不住,留我一个人无聊的在家看书。
五月底六月初的北京早已热的出不了门,苏均约我出去玩,本来我还在犹豫,但听到有妮娜在,就拒绝了他的好意,选择一个人在家发霉。
三两天的假期一个人过也真是快,我还留恋在和跃安“打情骂俏”的时刻呢,就到了上班的日子。
这天,从未露面的大BOSS居然在总监办公室坐了一天,连午饭都是订好送上来的。百叶窗遮挡了视线,也不知道他们在商谈什么,倒是吓得我们屏气凝神。
到了下班时间我们都不敢离开座位半步,边做活边静静的等总监他们出来。终于,总监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他们有说有笑的走出来。这时,BOSS突然停下来看着我们,我们大气不敢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你们也辛苦了。”大BOSS话出口,我们都暗暗地松了口气。
“今天,咱们不谈工作,只谈感情。我王某人先谢谢大家近半年来对我和公司的支持和厚爱,我先干为敬,大家随意。”BOSS起身说完一仰头一杯酒落肚。
“好,咱们也一起举个杯吧。”BOSS邻座的总监带头与我们碰杯,气氛融洽,像多年老友一样谈天说笑。
期间我去了趟洗手间,碰上了正欲出门的总监。
“总监。”我叫住了他。
“怎么了?尹白。”他祥和的看着我。
“我……我想辞职。”我终是说出了口。
我看见总监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失望,随即他又和蔼的说:“尹白,下班时间我们不谈工作上的事。”
我看着他的背影,果然,这种地方不适合提辞职。看样子,这次总监知道了我的意愿,以后会刻意避着我谈这个话题的,唉。
我洗了手回到包间,往总监的位置看,他似什么事都没发生,和妮娜表情愉悦的聊天。
周末,我正坐在家里看书做笔记,苏均“咚咚咚”毫不客气的敲门进来,他几步跨过欣瑶往我的卧室走,欣瑶喊他都没有听到,气的欣瑶直跺脚,我从门里看着他们笑。
“尹白,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他一脸兴奋,许是发现新大陆了。
“我不去,天这么热,我还要等我妹妹考完试给我报喜呢。”
“尹白,你拒绝我的理由越来越不走心了。上次你说天太热,要和妹妹讨论她去哪所大学读书,这次还是天太热,要等妹妹考完试。既然是等着她报喜,也没必要待在家里等吧,可以一边玩一边等。”
他假装严肃的表情太可爱,我“噗嗤”一声,随即又伏案大笑起来。我笑够了才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抬头看他,只见他一脸的无奈。
“尹白,我跟你说正经话呢。”
看他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不忍心,只好说:“好好好,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叫上欣瑶一起吧。”
他略为难的看了看站在身后的欣瑶,最后还是说出一句“好吧”。
日子过得仓促,这段时间我因为妹妹离填报志愿日子的接近而心神不定,工作中频频大错不出小错却不断。
终于,总监也看不下去了,叫我去办公室。不会是辞退我吧,那正好,遂了我心意,我心里想。
“尹白,你要给他们做榜样看的,怎么总是出错?”总监没有任何责怪的意味,倒叫我因为生出那样的想法感到羞愧。
“总监,我妹妹已经填完了高考志愿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总监凝眉满脸困惑的看着我。
“我要去她念大学的那个城市照顾她。”我说。
“尹白,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总要脱离家人成长的,你应该放手让她自己来面对这个社会。”总监语重心长的说道。
“尹白,留下来,和欣瑶一起做我的左膀右臂。”他进一步说,眼里盛满了真诚。
“总监,我……我还有别的很重要的原因。”我闭着眼一咬牙还是说出了出来。
“尹白,你还是要坚持离开?”总监叹了口气,眼睛失神的注视着空中。
“嗯。”我点头。
“好吧。”
拿着签了总监名字的辞职信,心情没有想象中的欣喜。我从文件夹拿出辞职单的时候,总监明显动作停滞了一下,且失落的说:“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我同总监说,下周做完交接工作后就离开公司。他还欲挽留,但看到了我坚定不移的眼深,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
我要离开的消息不胫而走,还没有到下周,大家就开始恋恋不舍的为我践行,还天天围着我问这问那的,一堆人关切的眼神投放在我身上,我真的很不舒服,感觉要起鸡皮疙瘩,还是散不下去的那种。
“你们手里的工作做完了?快去干活!”我终于受不了了,低声咆哮。
“是。”他们看我真的生气了,都乖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苏均站在这里却不为所动,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是想要对我说什么?我抬头瞥了他一眼问:“怎么?”
“你不会是去找他吧?”呵,这办公室里除了欣瑶也只有苏均能猜到我真正离职的原因了。“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人,你就愿意放弃这么多?”
那又怎么样?我爱他,这一条理由就足够了。我望着苏均的眼睛,那双平时总是发光的眼睛此刻没了神采。我叹息,早就和他说了,我不值得他对我这么好。苏均看着沉默的我,终于失望的走开。
晚上下了班,我订好飞往成都的机票,就打开了微信,他的聊天框。
“跃安,我看到一段话。”
“什么?”他立刻给了回复。
“在感情中,我可以走一万步去见你,也愿意退一万零一步离开你。”我飞速打出来发给他看,“这是有多么爱那个人啊,才说出这样令人感伤的话。”我感慨道,其实不过是想要试探。
“是,我也能体会到说这句话的人的心情。”
你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吗?才怪了吧。“对了,我下周去成都。”
“要来玩?”
“不是,去找工作上班。妹妹九月就要去成都念大学了,我得事先把自己的事处理好,才能照顾她。”
“原来如此。”他轻描淡写的回复,让我心里有片刻的失落。
“你能来接我吗?因为我人生地不熟的。”我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可以,来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欢迎来成都。”我看着这行字发愣,终于要去成都找他了,他不知道,这半年来,我每天都过得如同一年一样煎熬。
下午我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等欣瑶一起下班。桌子上除了几本书和一盆仙人球,也没有我的东西了,仙人球我也送给了妮娜,因为她喜欢。她拿走仙人球的时候,还跑去苏均那里炫耀了一番。
本来苏均想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饭的,但硬是被妮娜拽走,不知道她神神秘秘的跟苏均说了什么,苏均才跟着她走了。
“你不觉得他们很般配吗?”我看着他俩的背影笑。
“不觉得,现在都不是帅哥配美女了。”欣瑶答。
“按你的意思说,我要是和苏均在一起了,我就是丑女了?”我佯装生气。
“我可那么说,是你自己想多了。”欣瑶冷淡的看着我。
“李欣瑶,你故意的吧,套路这么深。”我生气。
“呵呵!”
我的怒气根本没有影响到她,算了,我计较不过她。
晚上回了家,我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同我相处快一年了,最幸运的是在北京居然结识了欣瑶这样的好友。我与她也相处不到一年,可对彼此的了解就好比自己对自己的了解。
“其实我最想带走的是这些书,那些烦恼与不眠的夜晚,都是它们陪我度过的。可惜的是,我不是它们的主人。”
“去了那边再买。”
“不一样了,这里的每一本书,每一页我都细心的摩挲过。再买了读,也没有当初那样的心情了。”
我只将自己常穿的衣物放在行李箱,欣瑶抱着胳膊在一旁看,“你这些家什物具怎么办?”
“送你了。”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身看着屋里的一切,这里原本的东西没有几件,都是后来欣瑶陪我一一置办下的。
“去那边买又得一笔钱。”欣瑶替我惋惜的啧啧嘴。
“我有一笔积蓄。”我笑。
“不值得,劳民伤财。”欣瑶摇头。
我知道她担心我,怕我去了吃力不讨好,毕竟我是以妹妹去成都念书需要人照料为由才找他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清不清楚我的心意。
“傻子都知道你的心意了,他沈跃安能不知道?”欣瑶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出声质问。
“欣瑶,我不许你直呼他大名。”
“他是你的跃安,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叫他大名。”算了,欣瑶还是不会懂我对跃安的感情的。
良久,欣瑶才开口说:“你的东西我先替你收着,不论什么时候受了委屈我都在这里等你。”
我猛不防得抱住欣瑶,害她差点站不稳,她愣了一下也抱紧了我,“欣瑶,谢谢你。”我说,“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我自己收拾就好了。”我别过头,不想让她看到眼角的泪。
“我请了假,明天去送你。”
“要不,你明天同总监说,不走了,做他的右臂。”欣瑶又突然说。我不是不知道,如果留下来,总监肯定会给我和欣瑶一样的待遇。
“我怕明天去了公司,总监老脸一黑,翻脸不认账呐。”我打趣。
第二天上午,欣瑶陪我打车去机场,刚下了车就听见妮娜喊:“尹姐,欣姐。”我们也朝她挥手,走了过去,原来她和苏均早就在航站楼等我们了。
我鼻子一酸,没想到还有别人来送我,一个要走的人,以后还不知道能有什么交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假装不知道吧。
我们进了大厅,坐在椅子上等候航班信息的广播,又肆意的聊了几句。
“妮娜,陪我去趟洗手间。”欣瑶起身去拉妮娜。
“好。”妮娜居然乖乖的跟着欣瑶走了。
“尹白,去了那边不管受什么欺负了,记得还有我。”只剩下苏均和我,这就是欣瑶的意思。
“瞧瞧,这是什么话,和欣瑶的话如出一辙,你们就不能盼我点好啊。”我不想让四周的空气充满伤感。
“尹白……”我看着他轻启唇齿,却没有等到他的下一句话。
“苏均,替我照顾好欣瑶,我只能说声谢谢。”
“我知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突然伤感,这轻松的气氛倒被我破坏了。
我看着走过来的欣瑶和妮娜说:“其实妮娜挺好的,你可以试试看。”
“嗨,尹姐。怎么啦?不舍得我们了?”妮娜坐到我身边,靠在我的肩膀上,一脸委屈。这丫头,最会讨人开心了。
要到安检的时候,我同欣瑶拥抱告别。她在耳边说的那句“记得还有我”,又差点惹我落泪。
“尹姐,这是我和苏均送你的礼物。”妮娜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没想到还有礼物啊,我是不是赚了?”我笑着问他们,“谢谢。”
我忍着泪水同眼睛红红的欣瑶挥手告别,也同一直沉默的苏均和自带快乐光圈的妮娜挥手告别,转身进了候车室。
我在空姐的亲切问候中上了飞机,等空姐安全演示完,才取出来妮娜送我的小盒子。打开看,是几个彩色泥人,看穿着的衣服,应该是欣瑶,苏均和她。我笑,这丫头还挺用心的。下边还放着一张纸条:
尹姐,昨天和苏均去捏泥人了,可恶,怎么都捏不像,这是最像的几个。想我们的时候就看看它们,还有,你可不要忘了我们啊。
——妮娜
原来昨天那么神神秘秘的叫走苏均,是去做这个了,我能想象到昨天妮娜做不好泥人气馁又重新振作的样子,这就是她让我喜欢的原因,流露真性情的同时也明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