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不知名的鸟,连最渊博的树也说不出它到底从哪里来,日日从最最深的,也是最最黑暗的悬崖底下飞上来。只见得它神色渐渐变得绝望,就像找不到什么重要的东西。有颗同样不知名的草说,它见着那只鸟哭了,眼泪染湿了它的绿色新衣。从那天起再也没有谁看到那只鸟飞出来,就像从来都没飞出来一样。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有阵风从那个悬崖吹上来,它带来一个故事关于一只不知名的鸟和一盏不知为何会存在的灯。那是最最深的,也是最最黑暗的悬崖底。连最古老的石头也记不清它们何时来的,又为何而来。
那只鸟以光为食却不愿意离开这片黑暗,守着那盏灯,像是天职又像是承诺。悬崖底没有日夜之分,过了很久很久,有一下灯说,灯芯将尽。于是鸟日日出去寻找,从那天起悬崖底的世界有了日夜之分。它不知灯芯草长得何般模样,带回很多很多的植物,却没有一株是灯需要的。它脾气渐渐变得焦躁,它怨这盏灯太过脆弱,不如太阳般永恒;它怨自己太过无用,不如猫头鹰那样无事不知。这只鸟的心火加速了灯芯的消耗,只得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点光消失,借着最后一瞬的光,看到泪流不止的眼泪,可是泪在这个时候是最最无用的啊。风最后说道那天开始悬崖底又没有了日夜。
可是它为什么不问问呢,灯芯草我们都认识啊,一只小猴子糯糯的问道。可是没有哪只动物可以回答到底是为什么。
二
每一次灯摇晃的厉害时候,我就会流泪,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那泪水从我心里通过胸腔喉咙从眼睛里涌出来。盐分让我的胸口紧皱,喉咙干涩,可偏偏眼眶发胀,脸上湿的发麻。或许是怕吧,怕它熄灭了,我会连我的眼泪都看不见。
它对我说灯芯将尽,就像一块石头击中我赤裸裸的心,疼。我不认识什么灯芯草,看到或许是的就衔回悬崖底,可是没有一株是。就像有野兽在我身后,我仿佛能听见它湿润的带着血腥气息的喘气,眼睛好胀,心里空落落的想填满,我想这一刻我的神色该有多惶恐。脑海里出现各种结果,却没有一种让我能宽心。今天太阳好灿烂,我却觉得它比不上我的灯,可是我的灯就快死了,我又觉得我的灯比不上太阳了,它怎么就没有那么长的寿命呢。
看着这盏灯一点点暗下去,我竟然说不出话。也是,我总在最要紧的时候做不出反应。为什么呢,灯是如此脆弱,我又是如此,爱护不来呢。我怔怔看着它死去连同着我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什么是绝望呢,就是放弃希望那一下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暗,我见过很多很多黑暗,没有一种比得上这次的凶恶,它在一点点吃掉我。我真的看不见我的眼泪。眼泪真是讽刺啊,心都冷了,它还这么烫,就跟灯还没熄灭之前一样的温度。这一次的黑夜没有清晨。
我的灯熄灭了。就像向日葵的太阳落了山,不知道该向着哪里看去;就像邮差送出最后一封信,脚步该通向何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存在,或许是为了这盏灯啊,也或许是为了以后会出现的事物,我除了这双翅膀一无所有,可这双翅膀救不了灯。
三
“一切皆是虚无,一切皆会失去。无论是性命,无论是光明。”
可悲的不过是在发现它是虚无之前就失去,那片光明在性命耗尽前逝去。
怎么会愈合呢?除却巫山不是云。或许那只鸟只有这盏灯,或许它往后又找到几盏灯。可是它都不敢像这样带去悬崖底除了灯光再无光明,因为一旦熄灭那片黑暗再也承受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