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老家看望母亲。只需带两套衣服,我提了个大拉杆箱。吴哥送我出门时盯着箱子问:“两套衣服怎么要这么大箱子?”
“回来要带的东西就多了”
他摇着头:“一个女儿三个贼”。
我心想“被偷的母亲总是满心欢喜。”
是的,每次从母亲家出来我都会是大包小裹,母亲恨不得我都能开车回去,让我满载而归。
如真能开车回家倒是好的,带许多喜欢吃的:糍粑、冬菇、红薯或者是母亲养的鸡、种的各种蔬果,哥哥给的米,姐姐送的油……装满一车子。
记得某年春节从老家出来的高速路上,车被堵在路上,水泄不通。吃的东西车里多的是,睡就无法舒坦,倦坐在车里闭目小憩。
母亲用纸箱装的一只大公鸡放在车前座脚下,开始能安静地呆着,它被饿了一天,渴了一程,不安份了。起初是用嘴啄纸皮,后来索性咯咯叫着,扰人清净。我被它折腾醒来,睡眼惺忪地用手拍了一下它昂起的头:“吵什么吵,睡觉。”
纸箱里果真安静了,又静得不太寻常。我连忙打开箱子看,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公鸡竟然没了气息。
我吓得彻底清醒,急忙叫起车里的大小两个男人,问他们怎么办。吴哥看看那可怜的公鸡已无生还的可能,便提着纸箱走了出去。留下不知所措的我。
02
这事我没敢跟母亲提半句,如果她知道了不但会心疼养了一年的鸡,也会担心我们路上的安全。
自此我不肯在母亲那儿带鸡走了。
后来的回家或离开都不提前告诉母亲,以免她忙于准备各类东西给我带。真能带走则好,带不了还惹母亲的絮叨。
今天陪母亲吃过早餐,对母亲说一会要坐车离开了。母亲愣了一下,眼神慌乱道:“怎么办,还没有准备好让你带走的东西。”我说:“这样挺好。”
母亲站起来,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把鸡蛋一个个往塑料袋里装,翻开柜子提出自榨的花生油……我急忙阻止,说没这么大的力气提走。她无奈地望着我说:“那你带我种的菜回去,你最爱吃的。”
我和母亲到河边的菜地摘一捆豆角,两束菜花,带到几百公里外工作的地方。
母亲知道城里的东西不好吃,她老人家希望把最好的让我带回去,我深知那是母亲牵挂和惦记。
有时爱不但是付出,还是顺从和接受。只要母亲能高兴,我愿意带着这些青菜舟车劳顿。
离开时,母亲会送我走到厂门口,边走边说什么你爱吃没带走;什么正是吃的时候,你该提着;什么备了许久忘记拿;如果你能像姐姐那样,三天两头地回来多好,吃不完可以带走。听着母亲的唠叨,我心酸得慌,眼圈发红,不敢抬头看母亲,怕她看到我眼里的狼狈。
拉着箱子走过桥回头望,母亲还站着原地没有离开。心坎不由得泛起丝丝惆怅,缕缕忧伤,我奋力向远处的母亲挥手,不知她昏花的眼睛还能否看得到。
此时我既羡慕闺蜜能守着父母过平淡的生活,又嫉妒姐姐能常回家看看。她们没有远嫁外地,能在哪儿吃到好吃的,给父母带份回家;天气寒冷时,可以给父母买菜送过去,免他们出门受寒;能想回家就回家,十几分钟的路,一碗汤的距离。
当思念挤满心头,我后悔远嫁;当孩子小没人带,我后悔远嫁;当在外面过得不如意,无法向母亲哭诉,我后悔远嫁;当父母生病,无法照顾看护在床前,我后悔远嫁。
当初为了看外面精彩的世界,为了追寻爱情,远嫁他乡。如今要回家一趟,谈何容易?
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母亲幸好有一个能陪在左右。另一个如拽不住的风筝,被风吹得老远,踮起脚尖,扯着脖子也望不到。
一个女儿三个贼,我这远嫁的贼像是母亲丢失的孩子,渐行渐远,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