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了,一转身,已是多年。犹记得当年,我们在火车站告别,你挥手一笑,转身没入匆匆人海。而我望着你渐渐消失的背影,突然莫名觉得你我从此将咫尺天涯,各安天命。
你我的相识完全是一个毫无征兆的偶然。彼时我是一家公司刚入职的职员,你那天来公司送样品,接待你的同事刚好临时出差,于是我被抓了壮丁。于是,一次不经意的相遇,竟然悄无声息地进入此后数年彼此的生命。初识你的情景经过多年,一直印刻在脑海里,你咧开嘴一笑,那唯有你独有的虎牙,你多年不变的寸头。那年的夏天,我离开了,去了另外的城市,虽然不算远,但是也不算近。你冒着酷暑去送我,此后一个多月里,我行走在大大小小的人才市场,招工单位,而你,在离我不远的另一处城市,成了我前行的动力,也是我孤独灵魂得以寄托的所处。此后的好几年,我们两个身处异乡的年轻人,在不同的城市,手机是我们联系情感的必备工具。偶尔,你也会来看我,我们小聚在宿舍旁边的小餐馆,我们天南地北,畅所欲言,你会嘲笑我的天真,我的无知。而我也会睚眦必报地鄙视你的城府,你的心机。饭后,你又匆匆返回,我们的生活又回到了原点,电话仍然是我们联系唯一方式。我们仍然是彼此的牵挂,也是安慰。多少个深夜,我会跟你诉说人事间的相处维艰,而你总会给我如兄长般有效的建议。你也会经常为你不成器的弟弟揪心,我成了你倾吐的唯一听众。电话里,我们会聊很多,感慨很多,然而我们从不涉及感情,彼时的我们或许早已冥冥之中料定,我们不会有未来。
如果十四年前的冬天,你没有来看我,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纸,即使我们的结果也是不会在一起,但我们仍然会是一辈子的知己。然而,世上没有如果,你来了,也跟我表白了。于是,两个傻得无可救药的人,在还没有任何筹备的情况下,憧憬的是未来我们男耕女织的生活,你赚钱,我养娃。可是,美好的事情总是如昙花一现,虽然美好,但终归短暂。我们谈到各自的理想,更谈到了年龄,原来长相,心机,处事如此成熟的你,却原来比我小那么多,而心无城府的我,其实真的可以当你的老大姐了。如果放在今天的年代,也许我们的结局会不一样,如果我们对彼此多一点信心,我们可能也会坚定走到底。然而,我们都退缩了。你走后,我短信问你:是否会后悔你的承诺?你答:容我时间考虑。我回:那就算了。
以后的一个月,我如行尸走肉般走在出租屋和公司之间,人已经毫无生气。我一个跟你在同一城市的朋友实在无法直视我的自弃,她说要去找你。然而你没让,你只是告诉她,你说我没有给你信心,说你也很痛苦,以前不喝酒的你,每天晚上只能用酒来麻醉自己,才能勉强入睡。你说你有自己的理想,未来你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押上所有的身价,如同赌徒,结局要么功成名就,要么一无所有,甚至负债累累。你说你不忍心让我等你,因为我年纪已经不轻。朋友劝我,如果两个人都放不下,那你去找他吧,也算给自己一个机会。可是当时的我回复朋友,为什么一定是我迈开一步呢?如果不是他的犹豫,我又何尝会如此决绝?于是,两个痛苦的人,谁也不肯低头,谁也不肯多踏出一步。然后一个每天深夜买醉,一个每天睁眼到天明。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我们爱得不够,所以无法妥协。也可能我们如此痛苦不堪,只是意识到,或许我们作为心无旁骛,谈笑风生的知己,从此一去不复返,彼此心中的苦闷还能找谁诉说?
而他认为的我等不起,事实是我八年后才终于抵不住家庭的压力,无奈结婚。如果当年他知道我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如果我当年表明心迹,无论怎样的结局,我都会跟他一起共同承担。我们还能那么决绝地,宁愿死去活来也不愿多走一步么?
可惜却已经是一个永远没有答案的未知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