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或多或少都会经历一些人生的苦难与挫折,在此期间,你会感到痛苦、孤独,彷徨,一颗流浪的心无处安放,就像走在黑洞中,没有同伴,看不清方向,却又不得不往前走。
俗话说“儿的生日,娘的难日”。
我的出生给娘带来的除了欢喜,更多的却是灾难。
娘记不清哪天是我的生日!娘只记得,我是属鸡的,春天的生。
乍暖还寒的时候,随着婴儿的一声啼哭,我出生到这个清贫的家里。
娘说我是由接生婆,本家的二大娘,在家里接生的。
那时,农村医疗条件差,大娘用一把在火上烧热的剪刀简单地剪断脐带,将我包裹在姊妹几个用过的旧包里,把我抱到娘的面前。
看着刚刚出生的小儿子,娘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然而,极度虚弱的娘很快就闭上了沉重的双眼;娘,这一睡,就是四十多天的卧床不起。
爹虽有一身蛮力,却没有给娘看病的钱,更谈不上给月子里的娘滋补一下虚弱的身子了。
娘每天只能靠喝点萝卜汤支撑着,哪里还有生育前三个孩子的奶水。
爷爷每天抱着嗷嗷待哺的孙子,风里来雨里去,挨家挨户地找奶喂我。
爹常常说我命硬,差点克死了娘,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娘,报答娘的生育之恩;娘却说我是命大的人有后福;娘也时常嘱咐我,说我是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一辈子也不能忘记养育我的父老乡亲。
生活的磨难好像从来没有远离过我,五岁那年,我走丢了。
那年夏天,雨水特别大。趁着晴天,父亲张罗着修缮漏雨的屋顶。娘带着我去二十多里外的梁寨集,卖点烟叶,顺便买些青菜,割点猪肉,以便回去招待帮忙修理屋顶的邻居们。
大集上人来人往,一不留神,我与娘被人群冲散了。
我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四处寻找着娘,心里十分着急,也很害怕。
找不到娘,我只能凭着印象,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我走啊走,感觉走了好长的路,却总是到不了家,找不到娘。实际上是我走错了方向,我家在集市的东北方向,我却一直顺着路往北寻找。
后来知道,娘找不着我,哭呀!喊啊!急得发了疯似的!周围许多好心人听说娘丢了孩子,也帮忙在市场里四处寻找走丢的我。
很快,父亲也得到了我走丢的消息,心急火燎地停下手里的活,招呼左邻右舍,沿路一直找到大集上,又分头到集市周围寻找走丢的我。
那时,五岁的我依稀记得我家村头西面有个烧砖的窑厂,窑厂北边有一个大坑。每经过一个村庄,我四处找不到窑厂和大坑,便继续往前寻找着家,寻找着娘。
太阳西斜的时候,又热、又累、又困、又饿的我,终于,支撑不住,在一个名叫盖庄的村子里瘫软在地。
娘后来说,那天,盖庄一位好心的姐姐发现了走丢的我,给我送来馒头和水。无论她怎样哄劝,我却就是不肯吃一口,喝一点,我担心吃了人家的馒头,喝了人家的水,就会被留下来,再也见不到娘和家人。
那时,消息虽然闭塞,走丢小孩的消息却很快在四里八乡传播了开来。
邻村丁三楼,一支拾大粪的自行车车队,在盖庄遇到了围观的人群。其中,一位姓范的男子与我邻居有亲戚,当他了解到眼前走丢的孩子,年龄、身高、模样和我的情形十分吻合时,便主动走向前,跟我说他是我邻居家大儿子玉良的老表,认识我的父母,答应送我回家。
直到那一刻,我才慢慢放下戒备之心,跟着他一起回家了。
天快黑的时候,大姐在村头接我,我竟然恐惧地躲着不敢见她,说不认识她,担心她就是盖庄的那位给我馒头和水的姐姐。
还未到家,娘就老远跑过来,一把从自行车上抱起我,哭着,说着,使劲地亲吻我。
看到娘,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五十多年过去了,每年夏天,家人们总会提起我走丢了的事。那件事,让全家人刻骨铭心,也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阴影。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亲人。”对于我来说,父亲的离去,让我不得不经历了一场“情感休克”。
还记得,那是一九九三年的清明节,细雨缠绵,阴冷的空气中透着丝丝寒意。
当时,高考已进入冲刺阶段,本家的道河叔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急切地说:“杭州(我的乳名),你家有事,跟我回去一趟。”
从叔急切、凝重的表情中,我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家中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才差人火速接我回家。
一到家,大门外,院子里,堂屋当门,站满了神色凝重、红着眼眶的亲朋好友。
父亲静静地躺在灵床上,头朝门,脚朝里,盖着一张蒙脸纸。
看着灵床上的父亲,我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没有哭声,也没有泪水,只有撕心裂肺的心痛。那一刻,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撕心裂肺”。
心梗猝死!
怎么可能呢!一月前,父亲还在跟我说笑、聊天,一定是错了!一定是父亲在跟儿子开玩笑呢!
“爹,你醒醒, 你醒来啊!你说,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一言不发的走了。你不要儿子了吗?”我拼命地摇晃着爹的身体。
父亲啊,如果有人能让您起死回生,儿子愿意用任何代价换您活着。
失去父亲最痛苦的,不是失去的那一刻,而是日后想起父亲的每一刻。
生活中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看到父亲吸过的烟斗,用过的铁锨,坐过的小板凳……我就会鼻子一酸,湿了眼眶。我就会想起,要是父亲在,该有多好!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2010年10月,一向健康的妻子,突然感觉腰部麻木,有一种电击般的刺痛,双腿无力,走起路来感觉像“脚踩棉花”一样。
徐州二院磁共振确诊妻子患上胸椎管内囊肿。医生说这种病,十分罕见,椎管囊肿常与脊髓神经粘连,在切除肿瘤的过程中,稍有不慎就可能损伤脊髓神经,轻则造成大小便失禁,重则引起下半身瘫痪,终生轮椅为伴。
地区医院虽然可以尽快安排手术,但是不能保证妻子完全康复。
妻子还很年轻,儿子刚上初中,女儿才一岁半,我无法接受手术的任何风险,不管怎样我要送妻子去最好的医院,接受最好的医治!
经过多方打听,2010年10月底,我千里迢迢送妻子住进了北京307医院。
307医院是国内治疗这种疾病的最好医院之一,手术由年轻的医学博士尚爱加大夫负责。
尚大夫,医者仁心,技术精湛,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接受手术的任何风险,选择了保守治疗。
造化弄人,保守治疗还是给妻子带来了后患,2012年2月妻子不得不接受二次手术。这次手术,尚大夫采用了国内最新治疗方案,在椎管内安放了一个内部吸收的引流管。
这次手术十分成功,出院后,妻子很快康复如初,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然而,妻子的异地手术治疗不仅给家庭带来了经济负担,而且还因此耽误了对儿子的管教。
当时,儿子正处于叛逆期,贪玩的劣性,在缺少管教的时候,完全暴露了出来。两年的学业荒废,儿子最终只能去读职业高中,虽然后来儿子经过一番努力,却也仅仅考取了高等专科院校。
儿子天资聪颖、智力过人,作父母的,总感觉还是亏欠了对儿子的教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