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去重庆
程羽侧躺在火车卧铺上,耳朵贴着枕头,一股棉质纤维的味道往鼻子里面钻,他面朝着一块还算厚的挡板,眼睛微眯,耳朵里是车轮与铁轨碰撞出的哐当声。
他走得很急,匆匆穿上一件老旧的棉袄就往南方跑,衣服并不保暖,他拢了拢被子,那股纤维的味道就更浓重了,这被子不知多久没洗了,也不知被多少人睡过了,可是无所谓了,他的衣服也已经好久没洗了。
到了南方就会好点了吗?起码天气会暖和点吧。
大年三十,人们都在家中过年,所以车上人不算多。
车停了,不知道到了哪一站,闹闹哄哄上来了几个人,窗帘都拉上了,车上灯也没开,所以光线并不算好,黑暗里人们窸窸窣窣摸索着自己的位置,程羽大腿被人摸了好几下,有个人摸了一把他的屁股,程羽咬着牙低声说了句滚,那人楞了一下,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素质,于是便走开了,程羽也没再做声。
车缓缓开了,程羽感觉到又来了一个人,那人没有碰到他,窸窸窣窣几下就找到了自己的床铺,他靠近时,程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草药的味道,但不是苦的,是一种微甜的冷冽的香味,程羽家巷口有一户卖中药的人家,自小在中药味里长大,再淡他也闻出来了。
这是个喝药的老头?不对,应该是个年轻的姑娘。
程羽睡醒的时候,天色尚早,他顺手勾起淡蓝色的窗帘看向外面,天色朦胧,远方只有起伏的小小丘陵和荒芜的田地,他也不知到哪了。转头时突然发现对面睡了个年轻人,额前搭着柔软的黑色碎发,眼睛虽然闭着,但可以看出睫毛很长,在脸上投射出好看的阴影,程羽揉了揉自己满头的金发,心想这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可是有钱的话为什么要坐绿皮火车呢?
程羽有点想上厕所了,这时大部分人还在睡,他爬起身来看到对面中铺睡了个大叔,呼噜打得震天响,手机随意地丢在床铺上,是三星galaxyA9,倒出去能卖1000,这对程羽来说已经是比大数目了。
程羽顺着床边摸过去,那手机就到了他袖子里,一点痕迹也看不出。
他回来时,看到对面床铺的男生已经起来了,应该是刚洗了脸,脸上还挂着几滴水珠,他正拿着一张心相印的纸在擦脸,清晨的阳光照进来,他的头顶镀了一层光晕,像一朵插在金瓶里的栀子花,整个人显得干净又苍白。
程羽弯腰坐下来的时候闻到了那股中药味,原来昨天那个人是他,那个男生上铺是一个老大爷和老大妈,他们颤颤巍巍地从床上爬下来,佝偻着腰趴在地上去够下铺床底下的行李箱,那男生马上站起来让他们坐自己的床铺,然后很自然地坐在了程羽的旁边,还贴得很近。
程羽很诧异地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因为那个床铺还空了很大一截,明明有位置可以坐。
“谢谢你了,小伙子,我们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
“没事,你们坐吧,我和我朋友一起坐就行。”他说。
他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
程羽也没反驳。
那个大妈从包里拿出来两根火腿肠,伸手递给他们,程羽转头看向窗外,那个男生便一起接下了对大妈说了声谢谢,然后分了一根给程羽,程羽没接,继续扭头看向别处。他便直接塞到了程羽手里。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伙子,你们要到哪里去呢?”他们问。
“我叫魏来。”他说完见程羽没作声,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程羽:“问你话呢。”
“程羽。”他就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继续去看窗外一排排闪过去的树影。
“我去重庆。”魏来说。
程羽楞了一下,因为他也去重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随便买的票,这趟车恰好有卧铺,而且他觉得重庆暖和。
“那到终点站了。”
“是啊。”魏来回。
“我们下站就下了。”
说完,大妈继续从包里拿出几个蛋黄派递给魏来。“我们下车也吃不着了,你们小年轻多吃点。”
魏来接下了说了声谢谢,直接塞到了程羽怀里。程羽瞪了他一眼,把东西放在了面前的小桌上,他实在不明白这男的想干什么。
魏来挨着程羽坐了一会儿,便出去了,这时那恼人的呼噜声也停了,程羽接着听到魏来对那个中年男人说:“大哥,你手机掉了,喏,给你。”
程羽一摸口袋,发现早已空空荡荡。
魏来回来后,继续挨着程羽坐,程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此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咕声,魏来没看他,直接拿起小桌上的蛋黄派,撕开口递给程羽,顺便拿了一瓶矿泉水给他。程羽窘了一下乖乖接下了,吃完了蛋黄派小声地问了一句:“同行吗?”魏来嘴里含着半截火腿肠摇了摇头,然后从背包里摸出警察证。程羽看了一眼便不再说话,向后一仰靠在床铺上,突然间好像一个蛋黄派就把肚子填饱了,面前的水吓得没敢打开,魏来也没理他。
车是下午三点到重庆,列车员开始推着车出来卖饭,15块钱一份,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鸡腿,太贵了,15块钱在老家可以吃两顿了,程羽心想。但是闻到那味肚子还是不争气地饿了,于是裹紧了棉袄闭着眼不再看。
“你不吃吗?”魏来问。
“嗯。”他害怕,现在不敢不理魏来。
“是没钱吗?”
程羽没作声。
“你好,给我拿两份。”魏来对列车员说。然后把饭放在了程羽面前的桌上。程羽小声地说了声谢谢,打开饭盒就开始吃,他和魏来头对头,沉默着扒着饭。
“牢里的饭好吃吗?”程羽抬眼看向魏来,小心翼翼地问。
“我又没说要抓你。”魏来无奈的笑了一下。
“谢谢。”程羽吸了吸鼻子,放松了不少。
程羽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和警察心平气和地聊天,还请他吃饭。
“是犯了事逃跑的吗?”
“不是,是逃命。”程羽把最后一粒饭扒进嘴里。
“为什么不报警?”魏来觉得有点好笑。
“这种事,警察怎么会管,何况是我们那种小地方。”程羽委屈地说。
“说来听听。”
程羽很无语,他觉得自己好像在被审讯,但是不敢不答。
“我跟我们那片一个头的女朋友睡了,关键是睡之前我以为他们分手了,谁知道那女的框我。”
“该打,但杀人不至于吧。”
“这男的我之前知道,我还亲眼看到他捅过人,肠子都给捅出来了,杀人这事他还真干得出来。他跑到我家门口去喊话,说要杀了我,还扔了条死狗在我家门口,没办法我就只有逃了。”
魏来哭笑不得。
到了重庆那一站,他们俩一起下了车,魏来问程羽用不用送他一程,他叫了车。程羽拒绝了,其实程羽也不知道要去哪。
“重庆很好找零工的。”
魏来给他报了个地名,让他去看看,程羽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就记住了。
“以后犯了事进局子,千万不要说认识我。”这是魏来上车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知道。”
程羽拉开棉袄口袋的拉链,准备用剩下的钱去买张地图,他听说重庆的路不太好找,口袋里还有100块钱左右,找个便宜的招待所应该没问题,实在搞不定就去干他的老本行,反正来钱快。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打皱皱巴巴的钱,发现里面竟然掺着五张崭新的红色人民币。程羽看着那五张毛爷爷,愣了半天,直到报刊亭的老板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2、偶遇
第二年春天,程羽没想到还能见到魏来,魏来站在一簇开得茂盛的迎春花前,穿着深蓝色的制服,里面是天蓝色的衬衣,领结整整齐齐地塞在衣服里面,他手里拿着帽子,在坡上来回踱步。程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叫他,他想算了,等绿灯亮了就走吧。
“程羽。”没想到魏来看到他了,他朝程羽走来,直接跨到了后座,扶着他的肩膀说:“送我一程。”
程羽骑车很稳,魏来夸他骑得好,还说自己连自行车都不会骑。
程羽把头发剪短了,和魏来去年的发型很像,头发也染成了浅棕色,程羽发质柔软,再加上皮肤很白,看起来就是个乖巧的小孩。
“你多大了?”魏来问。
“19。”
“所以说,你去年只有18岁?”魏来很惊讶。
“是啊,你呢?”程羽继续朝前开,反正魏来没喊停,他指哪他就往哪开。
“我25了,比你大好多。”
程羽把魏来送到了目的地,魏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就下来了,跟他说了声谢谢。程羽也不清楚这是哪。
“我这身衣服根本打不到车,幸好遇到你了。我是被领导临时叫出来出任务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换。”
魏来要走的时候,程羽喊住了他:“上次的钱,我还没还给你呢。”
“什么钱?......哦哦,你说那500呀,不用还了。”魏来转身朝他笑了笑。
“不行,一定要还的,不过这次我身上没带够钱,你把电话号码给我吧。”
魏来看着程羽的认真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直接把手机甩给了他:“有空我就联系你。”
程羽把自己的号码存了进去,还给了魏来。
程羽收到魏来电话的时候,正在店里帮忙卸货,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听魏来的声音,一不留神就被车上滚下了的排气管撞到了腿。
他咬着牙憋了回去。
“今天闲吗?”魏来在电话里问。
“闲。”程羽把抱着的箱子放好后,找了个街角偷偷打电话。
其实一点也不闲,今天周日,前来保养修车的人很多。
“好,那我去找你。”
“我去接你吧,你就在上次我们见面的那个花坛等我。”
程羽跟老板请假,老板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脱下手套,拿着东西就要走。
“我要扣你钱。”
“扣吧。”程羽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程羽见到魏来的时候,他在花坛前玩手机,迎春花谢得差不多了,魏来脚边还有零星的黄色花瓣,他穿着黑白色的耐克运动套装,里面是一件白色的T恤,看起来不过20出头的样子。
他坐在后座上看着程羽不停地朝前拱,魏来问他怎么了,程羽摇了摇头又往后来了一点。他怕弄脏魏来的白短袖,但又想到自己来的时候换过衣服,是干净的。
胡同特别深,拐来拐去弄得魏来有点头晕,最后才在胡同的最深处停下来,是一个三层的老楼,还是红砖的。楼下摆着纸箱啊木板啊,甚至还有水缸。程羽住在顶楼,一间房、一个厕所和一个厨房,连一室一厅都算不上。
程羽让魏来进来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魏来却大大咧咧地直接往程羽床上一坐:“我觉得还可以唉。”程羽点了点头,这对他来说的确挺好的了,比住在16个人挤一间房的招待所强多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500块钱递给魏来,魏来接下后随手放在了旁边,问他屋里有没有空调,程羽连忙把电风扇挪过来对着魏来吹风。“我不是要吹电扇。”魏来伸手把电风扇开关给按了。“重庆这么热,没有空调夏天你怎么活?”
“我不常在家,一般下班后冲个凉水澡,也没觉得那么热。”
“你现在在做什么呀?”
“修车,然后卖点配件。”
他把一个四脚凳挪过来坐在魏来对面,凳子很矮,显得他的大长腿十分憋屈。魏来伸手摘下了他头顶的一小片柳絮,轻轻一吹,春末夏初,窗户没关透出天光,亚热带的季风吹来,天气清爽,柳絮打了个圈落在程羽脚边。
“挺好的程羽。”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什么?”
“第一次见面就给500。”程羽认真地看着他,眼神澄澈的不像是能镇定自若偷东西
的人。
“哦,你说那个呀。”魏来撑着胳膊往后仰了仰,回忆了一下当时帮程羽的心情。“我是看你长得好看,怕你为了钱去做傻事,毕竟那段时间扫黄挺严重的。”
“艹。”程羽偏过头骂了一句。他就是饿死也不会去卖。
魏来看到他那个样子,笑得前仰后伏。“你妈妈没教你遇到困难找警察吗?”
“从小到大,警察看到我就烦。”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挺骄傲的样子。
“警察哥哥不烦你,有困难找你魏哥。”
那天程羽把魏来送走,发现那500块钱还静静地躺在他床上,他拿起手机给魏来发了消息,告诉他忘记拿钱了。
“下次吧。”魏来回。
3.@小玫瑰
重庆的夏天到了,天气是真的很热,程羽的小出租屋里有一个旧旧的冰箱,搬进来的时候就有了,本来以为是坏的,结果插上电发现还能用,虽说制冷效果有点差,但是也还能顶点用,有时候天气太热,他就把冰箱敞开把头塞进去,去年因为这闹了好几次感冒。
程羽不太擅长做饭,冰箱里空空的,但是放满了啤酒和雪碧,最大的一格通常会放一个大西瓜。
魏来穿着一件背心和短裤躺在他的麻将席上睡午觉,夏天的麻将席特别凉快除了有点卡头发,电风扇对着魏来的脸吹,程羽担心会把他的脸吹中风,于是换成了摇头。魏来睡觉,程羽就在旁边玩他手机,他特爱拿魏来手机玩,痴迷于欢乐斗地主,每次都要把自己两个号的欢乐豆给输光,有时魏来的号也不放过。
魏来最近在忙一件民事纠纷的案子,每天被街道的大爷大妈吵得头疼,下了班也逃不过电话轰炸,程羽无意听到过一次,直接被电话里的重庆话吓得退了几米远。魏来一下班就气呼呼地来找程羽玩,累了就在程羽这里休息。
他觉得程羽话少而且安静,跟他在一起很舒服。程羽也成了魏来的御用司机,在重庆这个地方,骑自行车你会累个半死,但是骑上小摩托,你就是整条街最靓的崽。
这段时间程羽老板带着家人一起出去旅游了,留下程羽帮忙看店,他一到中午看见没什么客人了就开始往外跑,有时候碰上没闹完,他就坐在旁边看着魏来跟他们闹,跟着魏来一唱一和,别人问他是谁,他就说自己是热心市民好邻居。
事情彻底结束闹了快半个月,那些老人的孩子好像突然良心发现把他们接走了,街道的老人家们开心的给魏来送锦旗,魏来下班后直接带到了程羽家,挂在他家那灰不溜秋的墙上。
“丑死了。”程羽满脸嫌弃。
“这不挺别致的吗?”魏来说完还假模假样地对着锦旗敬了个礼。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吗?我邻居小孩小王都知道来关心我们,跟着警察一起帮我们忙,你们作为儿女的呢?电话都不知道打一个。估计这话刺激到他们了,所以这次是你的功劳。”程羽嘴角抽了一下,从小都没得过奖状的他竟然还能搞到一面锦旗,虽说上面写着魏来的名字。
魏来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只剩下程羽昨天没吃完的鸡排,于是点了份烤串。太阳快落山了,天气也不是很热,他俩便把椅子搬到了天台上,把冰箱里面的啤酒和雪碧都拎了出来,程羽把大西瓜一分为二,给魏来插了个勺子。
路灯渐渐亮了起来,重庆地形奇特,虽说在三楼,可是也能看到下面熙熙攘攘的街道,街灯一直延伸到远方。夏日里天边的晚霞是紫蓝色略带点粉色,不时飞过几只孤鸟,楼房旁边的香樟树上知了不眠不休,唱着夏日里的咏叹调。
“哇,我才发现你这里还种着玫瑰花呢。”魏来朝着程羽兴冲冲地说。
“真的唉,我之前也没注意到。”
天台的角落里种着一盆玫瑰,被夏日傍晚的微风吹着,颤抖着枝叶,是最常见的大红色的玫瑰,开得不算盛,但是别有一番脱尘的美艳,特别是在这个破旧的小天台,在水泥墙的映衬下,脆弱且孤美。
“你想家吗?”魏来晃动着手中的啤酒杯,里面的啤酒哗哗的响。
“还行吧,已经习惯了。”
“吃西瓜吗?正中心这一口最甜,来,爸爸喂你。”魏来拿起勺子在正中心挖了一大块,一个标准的圆。他故意贱贱地逗程羽。
他把勺子伸向程羽嘴边,看着程羽嘴巴里包不下,西瓜汁直往外冒,嘴巴鼓鼓的说不出话,把他笑得够呛。他把周围的瓜挖掉吃了,那个圆大了一圈,然后把冰过的雪碧倒进去,西瓜汁掺着雪碧。
程羽觉得魏来喝多了,脸蛋和鼻头都红红的,眼神迷离,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默默吃西瓜。
“好吃吗?”
魏来挖了一勺伸过去,程羽把头凑过来,冰冰的雪碧配着西瓜汁,还掺着果肉,顺着喉咙流下去,他动动喉结咽了下去。
“好甜。”他说。
“是吧。”魏来笑眯眯地对他说,他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灯光的映衬下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嘴角还有残存的西瓜汁,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又白又齐的牙齿,下唇处有一个小痣。
他知道魏来好看,可是笑起来的时候还是看愣了一下。
程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亲到魏来嘴唇上的,不知道自己是一时兴起还是图谋已久。
真的好甜。
吃了一半的西瓜摔倒了地上,汁水溅了他们一腿,魏来的舌尖也是甜的,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闻到的魏来身上的草药香,那个时候就是甜甜的,不过,现在甜的有点过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程羽身边是空的,房间里只有电风扇的嗡嗡声。
桌上放着一个啤酒瓶,瓶底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有缘再见。
酒瓶里插着一只红玫瑰,哦,是天台上的小玫瑰。
4.再见小玫瑰
程羽还是继续在修理店打工,整整三个月魏来都没有再联系他,日子还是照常过,可是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程羽搞不懂魏来什么意思,如果不是那个意思为何要放玫瑰花,如果是那个意思又为何这么久不联系。
没等来魏来的电话,倒是等来了妈妈的,他妈跟他讲那男的进局子了,判了好几年,让他赶紧回去,家里也给他找好工作了。
程羽走的时候,给魏来发了消息,他没有指望魏来会来,但是又希望他能来。
去火车站的路上,程羽路过了一家花店,店门口摆着各式各色娇艳的花儿,他却独独被那灼灼的红玫瑰惹红了眼,是啊,一定是花色太过刺眼,不然怎会眼红成这样。
他拿着火车票在候车室等车,无聊地扣着玫瑰花的包装纸。
广播里提示要进站了,他缓缓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抱着玫瑰花拖着行李箱朝闸机口走去。
“程羽。”魏来弓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喘着粗气喊住了他。
程羽停住了,定定地看着他,魏来缓缓朝他走来,停在他的面前,然后张开双手抱住了他,低声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我知道了。”程羽把手里的玫瑰花交给了他,对他笑了一下。
“我走了,你保重。”他笑得更灿烂了,但是声音却在颤抖。
转身之后,重庆的故事也结束了。
有些时候,故事就是这样无疾而终,有些人注定是我们生命的过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