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瑟九十九原创
此文前置织梦仙子
楔子
我是子陵神君身边的小书童，多年以前我只是十万大山中的一个竹子精。
神君见我生得很有风骨，便把我带了回来，他给我起名为生竹，意为生生不息的绿竹，这些年来我日日听他讲经诵道，如今已然被他渡化成功，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小仙童。
子陵神君全名秋子陵，他是一位法力高深的神仙，主管妖界和仙界交界地的和平。
他时常去巡查十万大山的精怪们，一旦遇到作恶多端意图颠覆仙界的妖怪，他就会以雷霆万钧之力把他们收服，以免为祸仙界。
有一次，子陵神君巡查归来带回来一个叫做芳菲的小花妖。
这这小花妖生得柔柔弱弱却又娇媚万分，神君竟然把破例把她收为了徒儿，这让我既羡慕又嫉妒，可是我能怎么样呢？算了，好男不跟女斗，谁叫人家芳菲是个姑娘家呢？
1
芳菲是个聪明伶俐的花妖，一开始我处处提防着她，生怕她是十万大山的妖怪送来的卧底。
神君虽手握兵符，修为深不可测，可他心地纯良，总是教化为主，镇压为辅，十万大山的妖怪心思狠毒，如果他们把芳菲送来仙殿当卧底，再趁着神君松懈之际害了神君那也未为不可。
直到那一日，神君不小心中了大妖的奸计，误服了化丹水，我急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芳菲竟然把自己的内丹生剖给了神君，这让我一下子改变了对芳菲的看法，我这才慢慢解除了对芳菲的戒备。
这之后我就发现神君看芳菲的眼神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我这个做神君书童的，如果神君开心，那我也开心，神君待芳菲好，那我自然也不能再对她心怀芥蒂。
芳菲不但长得美，心还很细，她采摘了许多的院子里新鲜的桃花，亲手熬了桃花羹给神君送去，一开始神君不吃，是啊，神仙怎么会吃这么有烟火气的东西呢？
子陵神君一身白衣，手中一把白扇，走起路来，仙气飘飘自带风度，眸子开阖间似有星辰，说他清雅出尘也好，风流倜傥也罢，反正我觉得他值得这世上所有的溢美之词。
我斜睨了芳菲一眼，抛给她一个：我们神君是仙人，怎么可能吃这烟火气的东西的眼神。
芳菲对我柔柔一笑并不理会我鄙薄的眼神，第二日她继续熬了桃花羹给神君送去，如此七日下来，子陵神君终于是无法推拒了，他拿起小木勺，喝了一小口，谁知道，从这以后，他竟然就爱上这有着十足烟火气的桃花羹了。
芳菲每隔几日便给神君熬煮桃花羹，神君似乎也习惯了这人间烟火，有一段时间不吃，还想念起来了，一日他竟然主动让芳菲给他熬桃花羹。
我当时不太明白神君为什么会有这般变化，后来我明白了，这可能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爱情”吧。
2
芳菲死了，死于非命，我看得明白，她是为子陵神君而死的。
那次子陵神君回仙殿的时候，被一只大妖跟了回来，大妖暗中欲对他发动袭击。
关键时刻，芳菲为他挡了致命的一击，虽然事后秋子陵将那只大妖撕了个粉碎，可是芳菲却回不来了。
子陵神君看着倒地不起的芳菲，哭喊得撕心裂肺，我从未见过神君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他抱着芳菲不停道：“你真傻啊，以为师的修为，怎么可能连一只妖跟我回来我都觉察不到呢？你就那么怕它伤到我吗？我只是想稍等会再出手，没想你却……”
原来神君他是知道那只大妖跟着他的，可是他为什么就不和芳菲提前通个气呢？和我提前通个气也行啊，起码我可以在大妖袭击的时候拉住芳菲不让她去送死或者我去替芳菲挡那一下也行啊。
那只大妖是只诛心妖兽，听说这种妖兽最能猜度人心，我想这应该是神君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和芳菲的原因。
神君失去了芳菲这个小徒弟，或者更确切地说，神君失去了他最喜欢的徒儿。
当神君鬓发散乱地抱着芳菲坐在仙殿一动不动许多天后，我才明白，神君这哪里只是失去了徒儿，他明明是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儿啊。
我劝阻不了神君，他就像个没有灵气的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对我的任何话语置若罔闻。
我从未见过如此的神君，他的精神气似乎已经消失殆尽了一样。
3
织梦仙子来的时候，子陵神君已经抱着芳菲的尸体说了许多话了，如果我没听错，同样的话他说了至少有以一万次：“你真傻啊，以为师的修为，怎么可能连一只妖跟我回来我都觉察不到呢？你就那么怕它伤到我吗？我只是想稍等会再出手，没想你却……”
织梦仙子是个好人，我知道织梦一直暗中喜欢着子陵神君，或许她可以把他从这种疯魔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果然，织梦仙子对他说：“子陵神君，你需要休息一会儿，我可以送你一个梦。”
他呆呆地看着织梦，织梦又道：“你在梦里，可以看到芳菲，她还活着的。”
子陵神君眼中划过一滴清泪，他想了一会儿，看了怀中芳菲一眼，点头同意了。
子陵神君闭上了眼睛，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从他睡着时满足的表情来看，我想他一定做了一个有着芳菲的好梦。
织梦仙子去求太上老君给她了一柱安神香，听说这安神香可以让神仙睡上整整一年。
织梦亲手将安神香点燃，叮嘱我一定要将此香放在神君寝殿，让神君好好安歇安歇，否则以神君眼下的样子，他很可能会变成堕仙。
堕仙便是丧失了真善美的神仙，他们可以在一夕之间让生灵涂炭，仙界数百年前就因为情伤出现过一位堕仙，直叫一方仙山化为流血漂橹的修罗地狱。
我害怕极了，听了织梦的话，乖乖地守在子陵神君身边。
4.
一年后，子陵神君终于醒来了。
他一醒来就去找织梦仙子了，他临走前对我道：“织梦没有骗我，我真的梦到芳菲了。”
我远远地跟在他后面，随他去了蓬莱，看见他找到织梦，求织梦给他织一场有着芳菲的美梦。
织梦看着憔悴不堪的神君，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她要神君去栖霞山采集火烧云里的金丝银线，各样都要一千零一根。
神君连忙驾着云去采集了，其实我在一边看得清楚，织梦仙子这样子做，只是想让时间来淡化掉子陵神君为爱痴狂的心魔。
我不放心神君，我是他的书童，自然要跟在他身边的。
我陪着他在栖霞山呆了三百年，这三百年里，他的精神状态比之前要好了许多，后面几年的时候，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可以练功打坐，吐纳真气了。
我感觉子陵神君又回来了，收集栖霞山 火烧云里的金丝银线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任务，成了他每日的必修之课。
终于，他收集齐了织梦仙子要的一千零一根金丝和一千零一根银线，他要去找织梦给他做一场完美的梦。
再见织梦的时候，她的容颜还和以前一样美丽，只是她却坐着蒲团，一直没有起身相迎，神君对此也不恼，他很感激织梦同意给他做了一场有着芳菲的梦。
梦醒后，子陵神君怅然若失，我以为他做了不好的梦，没想我还没开口询问的时候，织梦仙子已经在问了：“子陵神君，你的愿望可都了了？”
神君点点头道：“谢谢仙子，赠我了一场圆满的梦，我和芳菲在梦里成了夫妻。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之前是我执念太深，差点将自己逼得疯魔，谢谢你给我执念了一个归处，如今逝者已矣，生者尽哀……”
原来，织梦送他的梦里，他和芳菲完美了。
在这之前我以为只有凡人才会执着于得不到的东西，没想子陵神君亦是如此，用天上神仙的话来说，这就叫执念。
织梦仙子送我们离开蓬莱，她的下半身烟雾缭绕，我根本看不清楚，只觉得她飘飘忽忽犹如鬼魅。
神君看了一眼，却大惊失色道：“仙子，你的腿怎么了？”
织梦笑了笑道了声：“无事。”便转身往回走去。
子陵神君愣在当场，最后还是我拉着子陵神君回到了仙殿。
我发现子陵神君有些魂不守舍，第二日他又悄悄地去拜会了织梦的师尊，再后来他又去了莱岛西侧的无量岛。
他回来后，有些坐卧不宁，他去书房查了许多典籍，他问我：“生竹，如果有个姑娘为了帮你，把自己的腿废了，你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实在太难了，如果说是姑娘，那肯定就是爱美的，可是腿废了，那还能好看吗？
我想了想道：“那姑娘为什么要为了帮我把腿废了呢？”
子陵神君没有回答我，我忽然脑中灵光乍现道：“我知道了，那个姑娘一直都喜欢我是吧？那我一定要把她娶了才行。”
子陵神君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他转身离开了仙殿。
看样子他要去蓬莱找织梦仙子了，我虽然是个书童，但是我知道，神君他，是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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