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许杰,现在是一名大学生。
可能和普通的人不一样,我的初中有四年,所以,自然也应该比别人精彩一点。
事实也正是这样的。
小学毕业,我考入了县里最好的初中,家里给我的奖励是一台电脑。平心而论,这台电脑极大地改变了我的生活,可以说影响了我这几年的道路。
作为一名在最好的初中里,而且是整个初中最好的班级里面的学生,我的成绩却很烂。全年级三百多名学生中,我是第二百二十四名。
我还记得,老妈第一次拿到我的成绩单的时候,脸上布满了惊讶……可能还有失望吧。
可我的老妈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妈,她没有对我的成绩作出更多的评价,而是在我对学习的认真程度方面进行了全方位的测试。
我没有过关。
学习上的不认真,导致了我未来数年生活的主旋律——寄宿生活。
所谓的寄宿生活,既可以单纯指住校,也可以说在某个人的家里住。
我是后者。住在我的班主任家里。
班主任家里有一个女孩,和我同班。当时心中偶尔有幻想,总想着会不会和这个女孩发生一些罗曼蒂克的事情。
但很显然,我是想多了。
毕竟一我不帅,二我成绩不好,三我没有任何特长。
别人没有理由喜欢我的。
现在回想来,那些所谓的罗曼蒂克,其实都只是我的单方面匿想而已。
说起单方面匿想,我一直觉得我的同桌对我有非分之想。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所谓的十大错觉,可能觉得人家和我黏得近,说的话多,就是喜欢我的表现。
现在又不像从前,男女生聊天总是羞羞答答的。我话又很多,说不定妙语连珠之下,就把人家小女生的芳心给偷过来了。
直到后来我离开这所学校,接触到十大错觉之后,才明白世界上有“我以为她(他)喜欢我”这种东西。当时各种痛苦——原来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全误会了!
但很可惜,这所谓的十大错觉可能在我身上不起作用。转学后,有一天收到她的信……
算了,这(心)事(里)略(难)过(受)。
转学的原因比较复杂,主要是老爸老妈他们去宁夏做生意去了,我不能独自在家里,只好把我托给我姑姑照顾。
姑姑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她是我见过最符合刀子嘴豆腐心这个特制的女性。
姑姑很胖,身材不算高大——初一的时候还比我高,等我上初二的时候我就比她高了。嗓门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简直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
因为在之前的学校成绩太差,我过来时只能跟着这边的初一走。
我直到现在都非常庆幸这一点。
新的初中正逢新校长,所谓新官上任,改革伊始,新的教育模式进入,新的选拔模式进入,新的生源进入……
综合起来,重点就是——需要考试。
可我到那边的时候,考试的时间已经过了。
当时不知道姑姑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即使时间过了,可我还是得到了考试的资格。只不过是在办公室里面单独考。
开始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我可以尽情地施展我的才华。
原本我作为一个上过初一的人,对这类小学生试卷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可结果却大出我的意料,这份试卷的难度十分惊人,我甚至觉得他们是不是把中考的卷子拿出来了。
难道他们知道我天赋异禀,故意刁难我?当时的我这么想着。
就在我发愁接下来的试题该怎么去做的时候,一个女孩子坐到了我的身边,也是一位考生。
然后我就知道这卷子应该就是小学生难度的,我所设想的那种夸张的东西并不会出现。
在我作文才写了一半的时候,她就站起身交卷了。
我用着一种几乎敬畏的神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同时趁老师不注意偷看几道题。
她走之后,我又花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才把卷子写完。
走出办公室,我已经知道了我的命运——恐怕是考不过她了。
“你们家孩子的成绩没人家高,需要交三千入学费。”一位据说是教导处的老师,摸着他会发光的眼镜,斯斯文文地说着粗俗的金钱问题。
我后来一直怀疑,他是不是用同样的话,也去向那个女孩要了三千的入学费。但我初中三年没有和那个女孩说过话,也就没法证明这一点了。
不过,好在我是进去了,至少有学上,家长们也都可以放心了。
报名这天,学校在教学楼前面摆了四张桌子,当做临时的缴费处。各班的具体名单张贴在一旁的柱子上。
“许杰……”我低声念着,目光在名单上扫视着,心中滋生出一种古怪的情绪。说不清楚到底是紧张还是期待,又或者掺杂着一点点的惶恐?
总之,当我在初一三班的名单上看到我的名字的时候,一切都好像清楚了,心也平静下来了。
哦,我是初一三班的。
侯、宝、军……
什么意思?难道我们班级是一支什么军队吗?难道这个学校是军事化的管理?
我有点好奇。
我到现在还是很不明白:为什么我当初会把班主任的名字误会成这个样子。
“大家好!我叫侯宝军,是你们未来三年的班主任。”
我们在背后都叫他侯哥。
侯哥为人很亲切,虽然是男性,但很多事情做得也非常细腻。像学生的生活管理啊,生活上学习上的问题啊之类的,他都会给我们很准确的建议。
尤其在我们跟他说食堂的饭菜很难吃之后,他就很快地跟学校反应,于是我们的食堂就换人了。虽然换了的人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总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初一开始接触这边的伙食。最开始的时候很讨厌韭菜,什么韭菜饺子啊,韭菜鸡蛋啊,闻到那个味儿就开始反胃。但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喜欢吃韭菜的人了。这也让我明白到:其实很多最开始接受不了的东西,一旦多加接触,无论如何,到最后慢慢都会适应它的。
所以,即使我当时有多的难受,有多么的不愿相信……可我现在对我妈的死,也已经释然了。
我妈死后不久,我爸也离开了我。
总感觉一直撑着天穹的两座大山,瞬间就垮了下来。
我当时就很不解:为什么会这么快呢?明明之前看的时候还那么高大,明明之前看的时候还那么挺拔,明明之前看的时候还……
紧接着姑姑这边也出了事——她和我姑父离婚了,因为家暴。
总感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得让我这个小脑袋有点撑不住了。
真的,撑不住了……
我也很奇怪,当年小小的我居然没有奔溃,反而形成了现在这个乐观的性格,简直无法相信。
再后来我就被寄宿到了侯哥的家里。说是寄宿,其实比之收养也差不到哪去了。
侯哥对我除了有老师应有的关照,同时还有着兄长般的关怀。
侯哥对我的成长至关重要,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很多做人的品质和做事的道理,大多都是一直到现在都还有用的东西。我的性格之所以是这样,与侯哥的教导是分不开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该升初二了。
初二的时候参加了乒乓球比赛,全市第四;参加了朗诵比赛,全市第三;参加了奥数物理比赛,市一等奖。
我在拼命的参加各种我所不在乎的比赛,拼命的想把心里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排除出去。
到最后,我才发现,这些都不重要。真正把我从痛苦中解脱的,是十四岁的我自己的选择。
在这一年,我恋爱了……
都说,初恋如同青春树上最矛盾的果实,那么的青涩却又那么的爽口。
她的皮肤有一点点黑,但在我的眼里却是那么白皙;她的性格有一点点的软弱,但在我眼里却只是一个半大孩子的象征;她笑起来,嘴角好像挂上了月亮,不像太阳那般闪耀,却很温柔,很好看。
人们都说,如果谈了一场恋爱之后,你变得优秀了,那么这场恋爱就是完美的。
那么我可以说:
“我的恋爱,非——常——,完美!”
我叫她杉。
杉是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个子不高,脸刚好可以靠在我的胸膛上。杉的头小小的,身子小小的,手也是小小的。
女孩子都是这样小小的吗?
我的英语很差,但其他科目可以说是相当的好。为了我这个偏科严重的“好学生”,侯哥特意把杉安排做我的同桌,同时也有监督我学习的任务。
可当时的我正处于阴暗期,对学习这东西哪里会有任何的心思?于是乎冲突不断。
冲突一点点积累,终于到某一天释放了。
当时已经放学,所有人都离开了教室,只剩下我和杉。因为要值日,所以我和她留下来做收尾工作,同时等验收的老师过来。
两人关系平时就很僵,这时候我自然不会和她说话。只盼着能赶紧做完,可以早点同侯哥回去。
依稀记得,那天,黄昏的阳光透过巨大玻璃窗,静静地洒进来。教室好像酿了酒的缸子,在昏黄的光里醉着。
后来我一直回想当时的场景,总觉得一切都显得那么梦幻。
杉扫着地,慢慢地走到我的身边,轻轻地拍了一下我。
第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她拍了第二下,我意识到有人叫我,抬头看了一下,又低下头,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抹布,再慢慢地抬头。
“干——嘛?”
这是我喜欢玩的一个游戏,在不喜欢的人面前故意拖长音,这样他们就会愤怒。
我喜欢看别人愤怒,但杉好像不会愤怒。
“我……我知道你爸妈……”
“你知道什么?”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内心深处的伤疤正在被人用力掀开!
我猛的站起身,像头被兔子冒犯的雄狮,碎碎的髻毛交杂着,冲身体发抖的兔子发出愤怒的吼叫。
“你……其实……”女孩可能是不知道说什么,又或者是想好的台词却忘了,吞吞吐吐的。
“有什么废话快说!磨磨唧唧的做什么?”我不耐烦地拿起桌子上的抹布准备离开。
“我……”女孩终究没有说出她想要说的话,她只是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我,尽管兔子浑身发着抖,可这紧紧的奋力的拥抱,却限制住了孤单的狮子那个想要挣脱的念头。
有时候,人类之间,真的会发生那种所谓的情感共鸣:明明身后的人没有说话,明明自己没有任何的表示,但,相同的情感却会从两人之间通过共鸣释放出来。
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好好享受这一切吧!脑海中,有个声音这么对我说道。
“可是老师六点会来诶!”杉小小的头紧贴在我的背后。
“现在才五点四十,再抱一会儿……再抱一会儿……”
小时候的很多行为,我到现在都很是费解——按照我这个记忆逻辑,当时才被攻打十秒钟,然后就沦陷了?
不过,我唯一能判断出来的:就是我之所以喜欢被拥抱的感觉,也正是因为这次梦幻般的“相遇”吧!
后来我去问她当时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举动的时候,她也只是害羞地低着头,不再看我。
初二到了一半的时候,发生了震惊全市的群架事件,史称XX中学斗殴事件。
事件要是现在说起来的话比较复杂,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其中,第一阶段的中心是我和我的朋友杨豪杰。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蝴蝶效应,也许,我的那个叫做李明哲同学永远也想不到,他的一时的恶作剧,居然会引发这么可怕的后果。
我的同学李明哲,是一个很有才气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很淘气的男生。
他平时喜欢各种作弄别人,像什么唱歌故意把别人的名字编进去啊,写小说把别人的名字写进去啊,或者给别人起一些很有趣的外号啊——反正我们觉得很有趣就是了。
结果这一次,他以我们班另外一个同学,也就是杨豪杰的名义,给初一的一个学妹写了一封情书。
结果,那个学妹的追求者就找上门来了。
当时我和杨豪杰的关系并不像后来那么好,只不过都属于学习成绩位居前列的分子,有较多的共同语言而已。
那天我和他去食堂吃饭,点饭的时候遇到前来找我们的那个学妹追求者。
学妹追求者上来就踹了杨豪杰一脚,我和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结果第二脚就上来了,到第三脚抬起来的时候,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喂!你找死不是?”
我现在都觉得好笑,当时怎么问出这么一句话的。
纠缠了一番之后,那边选择了暂时放弃。注意,是“暂时”放弃。但当时我和豪杰还不知道这一点,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也没想着和他多纠缠。
而且后来我觉得,如果当时和他们好好交流一下,后来兴许不会是那个样子。
吃完饭,我发现有点不对劲了——那伙人居然还在外面等着。
“喂!豪杰!”我低声对他说,“他们好像还想做什么!”
“怕什么?”豪杰人如其名,很豪气地说,“难道在这里他们还敢砍我们不成?”
结果这群小子还他妈的真砍了!
得亏他们用的只是匕首,不然我和豪杰的后背估计到现在都是不能见人的。
学妹追求者如同一只发了疯的野狗一般,冲我甩起他的舌头,还有他手中锋利的匕首朝我冲来。
我不慌不忙,冷笑一声,反手握住学妹追求者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在他的惨叫声中身体往他的胸前一靠,背脊再用力,直接把他的身体顶起,又一使劲,将他像团抹布一样地摔到地上。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这段场景在我的记忆中是这样的。
不过后来我去问豪杰,他说我当时就跟一块抹布一样被人吊着打。
我觉得他说得不对。
这场小规模的架打完后,我和豪杰回到宿舍,在一番了解之后,其中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就拎着板凳冲出去了,紧接着我们全体初二学生也都出动了。
当时是初二的最后一段时间,初三已经中考完毕,学校里面我们算是老大,居然被初一的孩子欺负到头上来了?
岂有此理!
所谓群体的暴力是可怕的,当以学妹追求者为首的几个人躺在地上的时候,我们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好像做错事了。
“你们几个人就先回去好好反省一下,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他们是不对,但你们能犯和他们一样的错误吗?”侯哥一脸的痛惜,拍着他的手对我们说。
被教导主任训斥了很长时间之后,学校对我和豪杰,以及后面几个动了手的家伙进行了处置——暂时回家几天。
后来我发现,其实这不是惩罚,而是奖励。
我在家呆了三天,回到学校后,事情的发展有点超脱了我的想象。
有人受伤了,脾脏破碎,进了医院急救;有人被开除了,直接扭送少管所;还有受了记过,大过,通报批评等一系列处罚的人。
感觉学校用了两年功夫才弄起来的学习氛围,被这场风波吹得消散殆尽。
事后的要处理各种东西,包括报纸报道,网上披露,甚至电视台的采访。
花了很长时间,直到过了暑假,我们上初三了,这场事件才算真正平息。
而事件真正的开端,那个叫李明哲的同学,却没有受到任何的责怪和处罚。
当时不理解,觉得该是谁的责任谁就得负起来,凭什么我们都被罚了他却什么事情都没有?
后来我才知道,是侯哥暗中压下了我们的举报。当时义愤填膺,可到了现在,我才算明白侯哥的良苦用心。
这么大的责任,让学校去揽,总比让一个学生去揽要容易点。
教书育人,并不只是死板的知识填鸭,把教书育人这个词理解成行为加结果,这才是正确的。
想来李明哲从这里面是受了很多的教训,初三的他变化了许多,淘气虽还是淘气,但分寸已经拿捏得很好了。
我相当佩服侯哥的做法。
上了初三,原本不学习的同学也开始紧张了,问我问题的人也多了起来。
有一个词叫诲人不倦,我觉得这个词蛮适合我的。
可能是上了初三的紧张感,让我们初三的学习风气依旧很不错。
这段时间,我和杉互相交流,各自的软弱科目也有了很大的进步。我们两个每次考试都能保持在全班前十,她的成绩会更好一点,基本在前五。
好像那种所谓早恋会使成绩下降的言论,无法用我们的例子来证实。
我总觉得侯哥是知道我和杉的关系的,只不过看在我们成绩一直很好的份上,没有和我们多说。
初三的学习压力不小,尤其是像我这种有明显劣势科目的学生,一旦这一科成绩上来了,总分就会“唰”的一下往上提很多。主要功夫就是在这上面了。
学习压力一上来,就会需要一个释放压力的东西。
有些人可能选择玩游戏,有的人选择看书,有的人选择睡觉。
我的选择成本很低,就是和杉在一起聊聊天。
说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情,不管是明星八卦,周边绯闻,还是某些国际大事……胡乱地聊,海天海地地聊。
再往后就是杉的生日,是在初三上学期的中间。
我让豪杰陪我逛了一天的商场和各大商品聚集地。
终于选中了那个礼物。
“叮咚——叮咚——”熟悉的旋律在杉的耳边响起。
“八音盒?!”她惊讶地挣脱我的手,一下子把桌上的那个盒子拢在小手上。
那天她亲了我一下,其实就只感觉到脸上多了一阵温热,还没能好好体会,就消失不见了。
“能不能再来一次?”
“臭不要脸。”
我厚着脸皮提出的要求,被她红着脸残忍拒绝。
努力的时间总是快,眨眼已是初三下学期。
当时的我有一个梦想,就是能和杉一起进同一所学校。那是我们市最好的高中,分数要求是很高的。
全市统考后,我知道我还差整整三十分。当时我是全班第十。
杉是全班第三,过线二十分。
我知道以我的成绩,想要考上这个学校只有一个办法——把英语补上去。
于是乎,每天早上四点半起床就成了常态。
有一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绝对不会背叛你的朋友只有努力。
这话确实很有道理。
那段时间里,我是真的每天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多认识的几个单词,会在下次测试中被我发现;多背的一个句型,就是这份卷子的难点之一……
我从来没有过这么愉快的学习,不停地努力,然后不停地收获。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终于,我拿到了我想要的那份成绩,全班第四,超分数线十分整!
我怀着喜悦的情绪把这个消息告诉杉,她看起来很开心,还祝贺我。可我总觉得这份开心中,好像还含着一份什么东西,只不过我看不见。
等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杉在那天,收到了我们省会一所学校的录取通知。
“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参加那里的自招啊!”那天傍晚,星星早早地就挂在天上。
“你……你英语太差了,考不上的。”杉沉默了一下,小声的从嘴巴里吐出这句话。
“我……”我想为自己争辩,可我知道,杉说的没有错。
即使是我拼命努力的现在,我的英语依然是门落腿科。
“但我理科很好,那个学校的理科也很不错的啊!”我换个角度与她争辩。
“没用的。”杉低着头,我看不到她的脸,她又重复了一次,“没用的……我想出国,那个学校有很好的出国留学的资源,国内的理工科很好的,你……你没必要出去。”
这是什么理由?!
“外国的理工科也很好啊!”我几乎在对她咆哮,“我会很努力学习英语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会尽量跟上你的!”
“跟不上的……”她低声地说了一句,但我没听清。
“什么?”
“跟不上的!!!”她用力地把头抬起来,这时我才看见,她的脸颊上,已满是晶莹。
“跟不上……”我几乎连呼吸都要失去,喉咙的深处,也只是重复着,“跟不上……”
“没用的,一切都没有用了!”她仿佛陷入了巨大的痛苦,泪水如同雨水,瞬间把她的衣领打湿。
说完这句话,她挥手拍开我的身子,小跑着冲出了教室。
我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仿佛见到在风雨中飘摇的小兔子。
从此之后,我没有再和杉见面。
我不知道是怎么经历了进的考场,怎么对付那张试卷,怎么从考场里面走出来的。杉这一走,我的整个世界都好像被她偷掉了。
我慢慢懂得了一个道理:也许是过分的缺爱,才会导致在能获得爱的时候,过分地索取。也许是我的过分需求,被杉所厌弃?
可我认为,这种行为不关乎好坏优劣,只不过是人性最本质的需求和被保护的欲望在作祟罢了。
中考成绩不理想,但也还算可以,能上我们市区第二批次的学校。
回校那天,我又一次见到了杉。之所以前面说没有见面,是因为……
杉已经死了。
躺在洁白的床铺上,是像真正的天使一样离开的。
见到杉最后一面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了。
“跟不上的……”
“没用的,一切都没用的……”
“这样啊……”我笑了笑,“早点说嘛!为什么一定要骗我呢?”
杉的脸是苍白的,嘴唇也不会再张开了。
经历过这么多次的死亡,我好像也明白了一点什么。
现实其实很残酷,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残酷。
它往往不会给你告别的时间,就让一样美好的东西从你的指间消逝。
是那种无论你怎么痛哭,怎么哀求,怎么绝望……都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消逝。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摸着尚且温热的手,我脑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上帝会残忍地召回她呢?给我留片羽毛也好啊……给我留点……留点……
“叮咚,叮咚……”床边的八音盒突然响了起来,好像她的灵魂依然留存在世界上,她好像还在用她小小的手,在划拨着发条,在让八音盒发出清脆的乐音。
“不要——”我从喉咙深处,用沙哑的嗓音把这个词挤出来。
“叮咚,叮咚……”
“不要啊!”我奔溃了,抓住八音盒,用力地抱在怀里,用力地,用力地抱在怀里。
八音盒的轮廓在我的胸口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我要把这个盒子的印记刻在我的身体上,用身体去记忆它的存在,以及她的存在。
然后抬起头,用哭着的笑容送走我心中的天使。
那天,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在我的记忆中,四年初中生活就结束在这样的灿烂中——白色的阳光,还有那些,五颜六色的花,以及那好像永远不会停止的……
“叮咚——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