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明

从苏州回来后,苏小明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对它许下承诺,无论我去到哪里,它都将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曾经以为,家人爱人都应该是不离不弃的,然而原来,最容易不离不弃的,是人和动物。


朋友们一开始都不知道苏小明是一只巴西龟,为什么叫苏小明,是因为我在苏州石路遇见他,所以姓苏。

当时石路正在举行一个庙会,叫轧神仙。

然后大街上卖的东西全都加上神仙两字,衣服叫神仙服,鞋子叫神仙鞋,糕点叫神仙糕,当然我的苏小明就叫神仙龟。

他们相信吕纯阳(洞宾)那天会化身乞丐、小贩,混在人群之中济世度人,因而逢此盛日每个人都可能是他的化身,轧到他身边,就会得到仙气,交上好运。


那天在拥挤的人群中,我遇到了苏小明,第一次捧它在手心,我就知道我会带它走。

它渐渐的认得我的手掌。在它前方摊开手掌,它就会爬过来,静静的呆着。

我喜欢看着它在手掌伸长脖子张望的样子,远眺的姿势,属于等待的姿态。

它在等待什么,渴望什么。


据说龟的视力是很低的,只能分辨在运动的物体,我总是用手指在它头上轻抚,我相信它能看到,也能感受到我指尖的温度。

它爱在房间里乱跑,一时忘记了看,就得到地上去找。我呼唤着它的名字,叫它出来,听得到细微的声响,然后在声响里寻得见它。

它仿佛知道我一定会找得到它,所以总是无所顾忌的到处乱跑。它知道我会一直带它在身边。

有时陪它玩,它向前爬,我用手掌挡着,它会爬过我的手掌,我越伸越高,它也会奋力向上爬,直到壳的重量大于它的力量,翻到在地。但是它用头一顶就会很快翻过身来,它有矫健的身手。

我喜欢静静的看着它,捧它在手心,朝它轻轻的吐烟圈,它会眨着眼睛用前爪轻轻的扫一下头,用着孩子一样的没有内容的眼神与我对望。


据说龟的寿命很长,亦因此,我相信它能陪伴我长久。

我需要一样可以陪伴我长久的东西,彼此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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