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里弄丢了最漂亮的白牛皮凉鞋,一路哭着回家,遭到的反而是责骂,没有人曾告诉我,弄丢一双鞋不是什么大事。
直到二十几年后我有了自己的孩子,给她读书,才解开心结:东西会来也会走,我们才不哭哪,我们继续唱着歌往前走。
不知道是哪一年夏天,爸爸在外面奔波一阵回到家,给我买了一双乳白色的牛皮凉鞋,宽宽的交叉带子,柔软的真皮质感,舒服的软平底。
在这之前,我只穿过塑料凉鞋(现在,它已经成了部分80年代的童年回忆。)像这种。
哪看过这种高大上的鞋子!那双鞋足足让我得瑟了很久,快活了半个夏天。为什么是半个呢?因为夏天还没结束,它就丢了。
村里有条长长的河,连绵数十里,贯穿前后几个村的田地。小时候水很清,有的地方还挺深,每年夏天都会淹死几个小孩。所以,爸妈管得很严,不会让我跟小孩一起到河里玩,但钻漏洞不是孩子的天赋吗?尤其是中午,烈日炎炎,大人午休时,颠颠地就跑去了。
有一天,我趁家人不注意悄悄地跟村里的俩姊妹一起跑出去到小河里凉快去了。那俩小姊妹一个比我大一岁,一个比我大两岁,已经会狗刨了,脑子也比我活络些。
玩了一会,她们说,我们一起从河这边走到河那边吧。说完,俩人就过去了。中间的水深,我不会游,当然不敢贸然过去。
“来啊,来啊,快过来啊!”她们跟招魂似的,在河对岸一个劲招呼。我不肯过去,打算回家,可扭头一看,鞋子没了。
我吓得一身冷汗,问她们是不是把我的鞋子拎到河对岸去了。她们说没有,但大中午的河边只有我们三个孩子,除了她俩谁会拿呢?
她们肯定把鞋子藏到对岸的芦苇丛里了,但她俩不承认。我几乎快要哭了,央求好大一会儿,她们依然说没看见。
后来是怎样的分别,已经不记得了,但我肯定是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跟家人说明原委和猜测。父母也心疼,可去问,那俩姑娘依然说没看见,既然这样也只好不了了之。都是熟人,还能因为一双鞋,因为孩子的猜测吵起来?
其实也不算不了了之,确切地说,是责骂我不懂事,不听话之后才算结束。这还算是正常的父母吧,碰到狠一点的,打得身上青一块肿一块也不是没可能。
父母可能永远都不记得了,但这事竟然一直搁在了我心里,想起那鞋心疼,想起那俩姐妹,又有点屈辱,觉得自己好傻,怎么人家那么精明呢!
后来长大高中住校,甚至大学、读研时都丢过衣物,(老没长记性是吧,丢钱包就不说了,只是现在也搞不明白,怎么学校里那么文明的地方,还有那么多手贱的人,偷衣物,是我太天真了吗?)心疼依然,但都没有小时候那次刻骨铭心。
去年,回老家,抱着孩子逛街,忽然一个人叫我:“哎呀,夏,你啥时候回来的?”我扭头看看,想不起来是谁?她连忙说,“我某某啊,这是你小孩呀,才这么小,我家都要上高中了。”
原来就是小时候那俩姐妹中的老大,她孩子都要上高中了,我怎么能一下想起来是谁呢~我记忆里她,还是那个精精的小姑娘呢!
文末,想推荐一套给小孩看的书,皮特猫系列。因为这套书,也让我小时候的“伤口”愈合了。带孩子类似修行,真不假。她成长,我们也在成长,只不过另一种成长罢了。
这套书是无意间在卓越买的,最后一套优惠,就心动买回来,没指望她多喜欢。但她竟然迷上了。念完鞋子,还要看无敌大纽扣……
皮特猫的白鞋子踩到草莓变成红色,踩到蓝莓变成蓝色,然后又踩到烂泥,踩到水盆里。扣子从四颗掉到一颗没有,最后居然还笑嘻嘻地说,还有肚脐眼。
这得多乐观啊,跟我的既定思维肯定是违背了,鞋子弄脏了,我会很难受,扣子掉了,我也不高兴。小时候丢了一双鞋,难过几十年。
所以开始念这本书,我并不是很喜欢。但架不住她喜欢,只好经常念,每当念到鞋子弄脏,纽扣掉了,问皮特哭了吗?她都拉长腔:“不——他才不哭哪!”一副很得意,很享受的表情。
一个悲观的人很难培养一颗乐观的心灵。我逼着自己一遍遍念的过程中,竟然越来越不别扭了。
因为我也跟她一起学会了一些简单明了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的道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不,哪怕只是能邂逅当年的自己,我一定告诉那个哭泣的小女孩:
丫头,任何东西来了,都会有走的一天。最爱的鞋子没了,你以后还会有更多漂亮的鞋子,它曾经给过你快乐就够了。也不要因此责怪自己和小伙伴,她们那么喜欢,一定会因为你的鞋子而开心起来。
无论怎样,开心就好,没有什么大不了,我们要继续唱着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