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N 刚刚下班,他正蹬着自行车会出租屋。四周车水马龙,嘈杂但遵循着秩序与节奏。N 的双腿也按着耳机中的歌曲有节奏的发着力,车把上的手指也敲动着。脑袋在风中欢快的扭动,甚是惬意。N甚至希望前方的路变成逐渐拉伸的橡皮筋,延缓他到达目的地的时间。
忽然N口袋里的手机噔噔蹬蹬的叫了起来,是谁发了消息。N 松开一只手,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两只手臂就像是和谁跳起了探戈,然而手一滑,舞伴一个趔趄扭曲了舞姿,N 的手机掉了出去,N 慌着去确认手机的状况,车子如蛇一般从等待红灯的人群夹缝中冲到了马路中央。N 努力控制住车子,可以砰地一声,什么东西将 N 安安稳稳的送到了地上。
N 像是被撇到地上的烂泥,左侧身体在地上肆意摩擦,头狠狠地撞到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蜷缩着身体。须臾,N睁开眼睛,看见了一辆黑色的车,不知是什么品牌的,对于撞人的效果的来说,大抵是和品牌没有任何关系的。一个全身也是黑色的人在车旁站着,只有鞋子白的扎眼。黑色的人走到 N 旁边,问了一句:“你感觉怎样?” N 看着眼前一尘不染的鞋子,没有答话。N 试着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手掌,片片皮肤被狠狠的刮伤,就像久用的劣质沙发脱落了皮,鲜血与尘土混杂。N 向四周看了看,路边已经围了一些人。他们大多举着手机看着自己。匆匆路过的二轮车上各种颜色的人,也都以 N 为原点眺望着离开。N 试着站起来,慢慢抬起身体,旁边黑色的人向前伸着双手,但没敢碰到 N,只给予了精神上的支持,庆幸的是,没有伤到筋骨。这十字路口仿佛成了上悬疑剧的舞台,观赏的人们大概都在心里嘀咕着,心怀不可思议或者担忧看着经受祸事的 N 站在那里,嘈杂声不断涌向 N 。
N 想象着这群人点击分享或发布按钮时的情景。而不知怎的,N 的身体里忽然腾起了一股欲望,堪比突然袭来的食色欲,包围住了 N 。他的嗓子里发出了嘶嘶的声音,他应该想说些什么,有风吹来,他望着那群好奇的眼睛,嘴巴又紧紧的抿了起来,不知是欲言又止还是忍受疼痛。
N 一步一歪的离开路中央,身后黑色的人让他不要动了,N 摆了一下手,继续往手机掉落的方向走,耳机里欢快的歌声马上重新响起。路上的人主动让开了路,摄像头倒是粘着N,他找到了手机,所幸只是裂了一点屏幕。N 回头问跟在身后的黑色的人:“私了吧,一千够了?”,黑色的人思索片刻,说:“够了”。
N 转了账,强行省略一切步骤,径自离开了现场。他心中的一个开关不知让什么给打开了,他想在只想的是,把一件事讲出去。
N 穿过一个个路口,高高的路灯亮了起来,准备代替即将落下的浓热的太阳,在地上画着片片光影。他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他的T恤。头顶一阵眩晕,左侧身体的疼痛如海浪一波一波袭来。N 努力维持着行进的步伐,来到了上班必经的小公园。平常公园里总是一派闲适祥和的景象,围在棋盘旁下棋与指点的大爷,跳舞的大妈,还有牵着狗与孩子的中年人与慢跑的青年人。互相交织,让这世界有了些样子。
可现在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N 先在公园外站住,向里眺望,偶尔有黑白相间的鸟儿从一棵树飞到另一颗树上,啾啾的鸣叫响彻开来。N 丢弃了对人群消失的诡异的思考,走了进去。
N 沿着公园里的石板路走着,终于遇到一张长椅,坠在了上面,脑袋悬在靠背之外,像是悬崖上悬出的石头,仿佛会和某天顽皮而趴在上面的松鼠一同掉入深渊。N 闭上了眼睛,双手填在身体两侧。除了胸腔有规律的起伏,整个人一动不动,好像进入了深深的睡眠。他身边的石板路与草木在失去阳光后渐渐失去轮廓。许久,N 疲倦的眉头忽然在黑暗中惊起沟壑。在顽皮的松鼠到达之前,他扶正了身子。黑暗已经降临,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亮起路灯画出的圆圈。N 头顶的路灯是坏的,也或许这灯照出的是黑色的光芒。
公园里依然空寂无声,难道是被巨大的玻璃穹顶罩住了?N 在心里暗暗想着。缓缓的,N 听到了自己的耳鸣,以及感受着身体上绵长和脑袋里 free style 着的疼痛流的合奏,也算是一丝慰藉。
N 拿出手机,由于黑暗太久,屏幕突然而来的强光刺痛眼睛。手机电量还剩百分之二十五,时间确实不多了。他在拨号键盘上点击了了十一下,随后手指悬在了拨号按钮上方,长长呼吸一口气,用力捏碎了阻碍在手指下的无形石头。
二
听筒里响起了音乐,是 N 有一段时间喜欢过的歌,当时两人一时兴起,就把对方最喜欢的歌设置成了铃声。这首歌早就已经被歌单中不断垒叠的新喜好淹没,对N来说,剩下的只剩熟悉。N 的眼前片片的闪出从前互相设置铃声的影像。N 抬起头,眼前出现了幽幽的树丛,又低了头,看着手机上的去电计时又增加了几秒。如此反复, N 抬头时,数字就映在了树丛上,但不再前进。N 深吸一口气,当沉重的又呼出时,电话接通了。
“喂”,经过电波改造后的熟悉声音响起。
“喂!你~” N 久未使用的声音在半空中戛然断开。
“你现在在哪呢?” N 统治了嗓子。
手机听筒里立刻传来了一阵重重的鼻息,仿佛有暴怒的妖怪爬上了她的鼻尖上。
“没在哪,什么事?”
“嗯,是,我有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又一阵重重的鼻息后,对面没有了任何声响。公园里的宁静牢牢的捂住了 N 的双耳。N 低下头,将下巴埋在脖颈里,又抬起头,侧身遥望着身边不远处的路灯灯光,地面被灯光照耀的异常刺眼。脑颅内的一阵疼痛传来,N 闭上了眼,眼睛再次睁开时,N 发觉那灯光缓缓的离他远去,灯光永久的亮着,只是他再也无法感知与其的距离。
“之前不是都说清楚了吗?嗯?”
“我知道,但这件事很重要。”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我感觉之前说的已经够清楚了,我还有事,挂了吧。”
“嗯?那~” N 还没说完,忽而噔的一声。
N 怔怔的看着通话记录,又突然的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指,把那没有名字备注的通话记录删除了。
N 重新靠在了椅子上,一点闪光在他头顶的天空缓缓的前行,在那闪光之后,是一望无际的,而一望无际之后大概也是漆黑的。他轻摇起头,紧闭双眼。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好像忘记了。
但忽然间,一阵急迫的电流又从他的腹部猛然上升到喉咙前,N 又用电量所剩无几的手机,迅速又重新拨通了电话。电话没响几声,他的好友就接了起来。
“喂!我 N 兄,咋了?”
“喂!你在哪呢”?
“我在家呢,咋了? 你在哪呢。”
“我在外面,刚骑车摔倒了。在路边歇会。”
“啊? 没事吧,伤哪里了?这天都黑了,你在哪歇的?”
“没事,没事,皮外伤,这马上就回去了。”
“哦哦,那就好,咋了,打电话有啥事。”
“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呃,什么事,听起来有点严肃啊。”
“是非说不可的事。”
“哦,那你说呗,我听着呢!”
听到这,N 用尽力量,努力探索那些感觉,渴望将他们集中起来,可直到脑袋有发生剧痛,也没有什么结果。
“可是,那句话像风一样。” N 控制着心里那股腾盛的力量。
“什么像风一样?你这家伙,又开始搞什么隐喻。”
“就是你能感受它,却无法搞清楚他的形态。”
“嗯~不过龙卷风能看到形状吧。”
“龙卷风也是依靠其他的东西才显出的形态。”
“这个倒是,比如尘土、房屋碎片和飞翔的奶牛。所以准确来说,你要说的话是没有找到任何可依附事物的话,是吗?”
“是的”,说完 N 抬头又看到了那返程的闪光,以及很久没有看过的星星,“不过我找不到哪些事物”。
“那该怎么办呢?”
“嗯”,N 清楚的陷入他必定陷入的困地,“是啊,该怎么说呢?”
N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不知何处来的泪水在他的眼中浮起,悲伤和头痛,一齐搅动着 N 的意识,N 觉得自己逐渐丢失了世界发出的讯息,在即将断开之前,N 往电话里说了句:“等我想好吧,我先挂了。抱歉。”,好友说了句“好”,就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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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链接 我想和你说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