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景院内,虽然已经夜幕降临,但院内却仍然是一片灯火通明,院内的下人们都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大婚以后,顾北城真正踏足这个院子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对着刚刚出现的平王,众人都很吃惊。
曳景,当初还是他亲自题的名…
顾北城并未踏进院门,只是站在外面,若有所思的望着院内的一草一木,一袭暗蓝色锦袍,脚踏黑靴,只是清俊的面容一改往日的温润如玉,一时间众人也不敢上前。
看着他站在那里,似乎就会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依赖感,可自己却难以接近。
叶湘南站在房门内,看着窗外的顾北城。一双眼眸如山泉水般清澈透亮,高雅淡然,无欲无求。
院内一应风格,他都是按照在药谷时她的闺房那般布置的,院子没有等来真正的主人,在顾北城心里,这所院子就已然失去了它的灵魂,所以,他抗拒来这里。
院内, 简约宽敞,因为她不拘于细节,较寻常女子的含蓄,顾景织显得率性了许多。所以,连带着住的地方的喜好,也是喜宽大多于精致小巧,所以布置出来的整个院子显得空落落的。
如今再看来,徒留了许多的怅然若失。
“ 王爷,来了就进去做做吧 。” 叶湘南来到顾北城身边,轻言开口道。
该来的,总会来的。
此时,顾北城脸上物是人非的感慨,渐渐地一点点消散。
顾北城转身扭头看了叶湘南一眼,一双眼眸上下重新打量了一下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这个与他成婚数月的女子,他从来没有认真的端倪过她。
“ 本王过来,是想来看看王妃该如何解释?”
顾北城又转回身去,恢复了刚来时的姿势,一身笔直,脸色认真,下巴微抬。
他是一个骄傲的人。
“ 解释?不知王爷何意呢 ?”
“ 王妃,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不要把话说的那么明白才好,要不然…大家都会很难看 。”
“ 哦, 王爷是在说来客楼前陆文的事情吗?” 叶湘南抬眸疑问道。
顾北城轻轻冷哼一声。
“ 我不知道陆二公子为什么在会出现那里, 况且…去来客楼不是王爷安排的吗?”
叶湘南轻声开口,不失一丝一毫风度。礼部尚书家的嫡女,自是稳重。
中和佳节,陆大将军府身为朝廷重臣,皇上特允,准其携家中男丁出席,这是恩宠。
结果偏偏陆府的两位公子都没出席,双双出现在了在来客楼,恰好又遇见了景织。这怎么可能是巧合呢?
顾北城本来不以为意,可是京城中突然流言四起,让他心中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陆大将军自宫中回府后,听闻了小公子的所作所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并且传了家法,责其面壁思过。
但令人奇怪的是,陆文在府中竟然被一蒙面人暴打了一顿。然而,陆府自知理亏,并没有声张。
……
这不是巧合,但是也不是她所为。
从顾北城的反应来看,陆文被打也不是他指示的,更不会是顾景织。那会是谁 ?叶湘南陷入疑虑之中 。
“ 你…… ”
顾北城看着叶湘南出神,眉间轻皱,显然丝毫没有把刚刚自己的话听到心里,顿时气结!
“ 王爷若是当真舍不得景织受一点点的委屈,就不该把景织从药谷接到京城里来 。”
叶湘南低眸不再看顾北城,语气不卑不亢。
她说的话过于直白,不过,她并不担心得罪顾北城,在他面前,她只是想要说出她的心里话而已。
顾北城一阵沉默……
他又何尝不知,可是…思及此,顿时心里升起一阵阵的烦躁,挥之不去。
“ 本王的事,无需王妃多虑 。”
冷冷的话语之中带着不容置疑和疏离。
“ 从我嫁给王爷的那一刻起,我和王爷就是我们了,王爷不会不明白吧 ?” 叶湘南抬眸,一双透亮的眸子看着顾北城反问道。
那是一双很干净的眼睛。
“ 你不必提醒我,你摆正好你自己的位置就行了,平王妃 ! ”
顾北城转头一脸愤怒道。
叶湘南看着顾北城一脸的不悦,莫名的,她竟然觉得心里舒服许多。他终于揭开了那副对着她永远都只会是温文尔雅的面具。
“ 王爷生气什么呢 ?今早府里两个丫鬟乱嚼舌根确实是我示意的,不过,不是被你处置了吗 ?”
“ 我确有意带她出府,但不过是散心而已,并没打算做什么,王爷过于草木皆兵了。”
“ 以后,你不要再插手景织的事 。”
抬步转身离开。
“ 王爷确定把她带来京城来,能保住她吗 …… ”
顾北城往前踏出的脚,直直顿住。
忽的转身,一双探究的眸子紧盯着叶湘南,眼神深邃又直白,似乎准备把眼前的女子看透一般。
暗自道:“ 他这个王妃的确不一样,她似乎知道的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多 。”
“ 王妃的心思还是用来多想想尚书府吧 。”
叶湘南看着顾北城远远离开的背影,内心忽的松了一口气,脚下一软,神情恍惚。屋外的酒儿见此,快速的上前扶住了叶湘南,一脸焦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
叶湘南缓缓地抬眸给酒儿一个安慰的微笑 ,示意她安心。
过会儿,叶湘南低下头,紧紧的忍住眼中的泪花,努力不让泪水留下来。
这是她和他第一次如此剑拔弩张,虽然并没有输了气势。但她…还做不到表面上那样的悠然自若,毫不在意。
“ 王妃,你为什么要这样顶撞王爷呢 ?”
一旁的酒儿看着失魂落魄的叶湘南难过的说道。
“ 说起来,王妃还替王爷背黑锅呢,王爷这般想,二小姐可能也是这样以为的,那王妃你多冤枉 … ”
酒儿继续替叶湘南打抱不平道。
“ 景织初来京城,不了解京城人心叵测,可不代表我不知道,我自小见多了尔虞我诈,一点误解算得了什么 。”
只要…顾北城他不后悔就行了。
自从顾北城大修府邸,她心里就存有疑虑,顾北城一向低调,偏偏景织居住的芷桐院。
起初,她认为顾北城爱惜这个几年没见过的妹妹,这并无可厚非。
所以,她示意两个婢女,但只是为了简单地看顾北城的反应,以及他的势力,并没作它想。
她的这些小动作,都在他的眼皮子下进行。所以…景织去来客楼是顾北城默认的。一路派了竹元和竹夏两人贴身保护,难道这也只是单单保护她吗?
顾北城似乎从来没有刻意掩盖过景织的来历,作为京城中风头正盛的平王府二小姐,又出自于人人仰慕的药谷,所以他是什么意思呢?
从今晚他来曳景院,可以看出,他的确在意那个女子。
不过人言可畏,想来不出明天,今天来客楼前发生的事就会口口相传,顾二小姐的名号怕是会传遍了整个京城。所以,这就是他的目的吗?
为顾景织造势,然后……
所以,去不去来客楼,由得了自己吗?叶湘南苦笑,真是可悲可叹!
一阵风袭来, 叶湘南感到一身的凉意,浑身冰凉,不想再想下去。
若是顾北城连自己心爱的姑娘都会一手把她推到风头浪尖上,而自己在他眼里又会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上位者的一件牺牲品。
所以,她和顾景织又何其相似。
初见一眼,叶湘南就察觉到了,那个女子望向顾北城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依赖,尽管克制,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只是不知, 芷桐院内住着的那个清影明艳的女子,对此又知道多少呢……
……
“ 王妃,关上窗子,早点歇息吧 。”
酒儿把一件披风披在了叶湘南的身上,外面渐渐起风了,想来不久后会有一场雨来袭。
叶湘南点了点头,眉间难掩倦色。
见此,一旁的酒儿便上前伸手关住了窗户,轻手轻脚地抬手把炉里的宁神香点燃后,悄悄退了出去。
夜间, 叶湘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是夜,夜风渐起,大有暴雨来袭之意,夜过半,一阵电闪雷鸣之后,轰轰烈烈的一场暴雨便淅淅沥沥的倾洒在陵安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