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多么休闲的词语,可是记忆中的假期没有那么美好。
小时候是没有暑假的,有两周麦假,六周秋假。俗话说:人怕过麦,头牯怕过秋。所以那时候的假期就一个字:累!累死累活的累。
现在回想起这两个假期依然不是那么美好,太累了。其中,麦假是最累人的,那时候的麦子都是人工收割的。育红班和一年级的时候,还在生产队里,我们的麦假就是搞复收——到麦地里捡拾收完麦子后掉落的麦穗,那时还是很轻松的,没有量的规定,就是跟着老师玩儿。
可怕的是大包干分地到户以后,家里地多了,种麦子也很多,我和弟弟的苦难生活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初夏时节,凌晨四点左右就随父母去割麦,迷迷糊糊跟着父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乡间疙里疙瘩的土路上。割麦子真累人啊,露水打湿的麦秸和牛皮条似的,很难割断。时间一长,腰疼,屁股疼,握镰刀的手磨起了水泡。割麦子还是技术活,刚开始割的时候,曾经割到手,割到腿。这时总会换来母亲的斥骂:干啥中用!父母放的麦子整整齐齐,我却扔的东一把西一把,乱七八糟,母亲捆麦子往往是一边整理一边呵斥我干活不地道。很不服气,我才多大一点儿,能跟着割麦子就不错了,还这事那事的,堂妹啥都不干,也没见二大娘嫌弃她。
八点左右回到家,吃过早饭,要去摊场,然后再去割麦子。这时候太阳升得很高了,炎炎烈日下,挥镰割麦,太阳把麦芒晒得很硬,把手腕手臂划得一道一道:一低头,麦芒戳到脸,也难免留下伤口。汗水流过,sha得生疼。加上太阳晒得后背火辣辣的,那滋味,唉,至今梦里都不愿再梦到。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回家,吃过午饭,要去铡麦子,那时候都是用牛轧场,所以要把麦穗以下部分铡掉,一场能多轧一些。然后就是中午趁天热轧场了,轧场,起料,堆场,扬场,这个过程需要好几个小时,都是一天里最热时间里完成,那时候真是恨死种地了。记得有一次,从坡里回到家,拿一个馒头和咸鸡蛋躺倒床上吃,吃着吃着就睡着了,母亲喊醒我时,嘴里还含着一口馒头。所以那时候的假期和休息没有半毛钱关系,满满的都是劳累。
秋假也不好过。掰棒子、割棒子秸、刨棒子zha(四声,棒子秸杆下部和棒子根)、拾棉花、刨地瓜、整地种麦子……全要人力畜力去做,很慢,也很累。不过秋收时间长,节奏慢,不像麦收那么急,也就累得不那么刻骨铭心。这时候最累的是牲口,拉玉米棒子,拉秸秆,耕地,播种小麦……整个秋收,家里那头牛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秋收最喜欢干的是拾棉花和刨棒子zha。
天高云淡,风清气爽,和弟弟妹妹在棉花地里从容地摘拾蓬松如云,洁白如雪的棉花,边摘边说着笑话,那哪是干活啊,那是一种享受。
和弟弟一起去西坡五方地里刨zha子,那可是力气活,挥动镢头,要刨得深一些,不能把根留在地里,不然耕地时,牛拉不动犁。虽然是力气活,但是时间不紧,所以可以放松地干。远没有过麦那么急,那么累。
这样劳累的假期充满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那时候天天盼着不种地了,也就没有这种劳累了。
九零年划归济南后,取消了麦假和秋假,有了八周的暑假。却一直没有脱离过农业劳动。
五一节放假种花生,国庆节中秋节收玉米。旅游?不存在的,不管娘家还是婆家,家里有地,就总有干不完的农活。甚至是周末,也要回家帮忙,打农药啊,拾掇棉花(打水叉),穿肥料……
儿子出生后,有了看孩子这个借口,慢慢逃避了一些劳动。孩子慢慢长大,为了让孩子长点见识,就会抽时间带孩子出门玩儿,那时去的最多的是动物园和植物园(现在的泉城公园),从那时起,就开启了我一个人带孩子出门的经历,因为孩子他爹没有假期和周末,休班也往往不和我们娘儿俩同步。
搬来济南后,出门更加方便了,利用各种假期,带儿子跑遍了济南的大小景点,市里的,郊区的,都留下了我们娘儿俩的脚印。后来就是周边景点,章丘,临沂,蓬莱……没有去过很远的地方,一个人带着孩子,太远了没有安全感。
暑假里最多是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其实还是带孩子。刚来济南那几年,暑假最经常去的是泉城路的新华书店。我们经常一呆就是一整天,书店给儿子打开了一扇新大门,后来他就不用我带了。有几年的寒暑假,他几乎天天去新华书店,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去,照例经过泉城广场时,远远看到齐鲁电视台的主持人书匀正在高台上表演着什么,我拽着儿子:走,去看书匀表演。儿子一甩手:看什么书匀,书匀有书好看吗,要去你自己去。
儿子越来越大,就不喜欢出门旅游了,很难带出去,不过只要强拉硬拽地出了门,就撒欢的小马驹子似的,追不上。
有一年教师节,济南各大景点都免费对教师开放,正逢周末,孩子他爹也难得休班,就想让他们陪我去千佛山大明湖玩儿。可是爷儿俩和商量好了似的,都不肯去。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带着教师资格证,一个人爬了千佛山,累了个气喘吁吁,然后又步行去了趵突泉,大明湖。一个人也很好,不用照顾孩子,玩得无牵无挂,自由自在。那天到家很晚,我手机被他们爷儿俩打爆了,我一个都没回。不陪我过节,就不理你们,着急去吧!
这两年,儿子在外地上班,父母也早就不种地了,假期就悠闲起来,很喜欢独自一个人休假,读书,整理房间,刷视频,到河边散步,这才是真正享受假期。
现在就盼着退休,那样天天都是假期,到时候就陪父母去旅游,首选江南水乡,每到一个地方,就租个小院子住下来,慢慢走,慢慢看,充分领略各地的风土人情。
祈盼早点退休,期待退休后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