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忽已晚（六） 愿当皎洁明月
不知不觉入冬了，高一年级终于开始了第二次月考。
“我把她碾压成渣渣。”
陈襄看着眼前的物理试卷，脑子里却回响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像是有人在耳边提醒，毫无头绪，莫名其妙。
时间来不及了。陈襄在所有科目中，唯独对物理像个白痴一样。做不出题来让陈襄很焦虑，她看着大片空白的试卷发呆，要哭出声来。
交卷了。
完了。
沈以涵最擅长的科目就是物理，陈襄最讨厌的科目就是物理。什么做功电磁的，她搞不懂。好像两个人天生不配，连擅长的科目都是相反的。
一旦意识到喜欢一个人，人就会变得贪婪。从远远看着他就好，不知不觉地想向他靠近，想了解他的一切。陈襄喜欢沈以涵像盲人祈求光一样虔诚，虔诚的卑微。沈以涵身边围着很多女孩子，跟他关系好的甚至到喂他吃薯片的程度。陈襄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充满醋意的，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更像是成绩排名榜上的旗鼓相当的对手。
对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第一次英语课上默写的时候，陈襄被抽中去写板书，另一个人，就是沈以涵。都是被叫上讲台的，免不了要被拿来比较。陈襄用尽全力地去背单词，但还是因为紧张，连“technology”这么常见的单词都忘记了。而沈以涵，全胜。
那时的陈襄只是觉得丢人，因为输了。只是一次课堂随测，有什么丢人不丢人之说呢？感觉丢人的原因更多的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自己变得不完美了。因为一个单词。
晚上回家，陈襄打开QQ。
“学妹，今天过的怎么样？”
是江程。陈襄正心情沮丧无人诉说。
“考试了，完蛋了，物理基本不会做。”
“没事啊，听说你是大学霸，这次考试考不好还有下次呢。”江程发来一个安慰的表情。
“可是我喜欢的男生物理超好啊。”不假思索地，陈襄就这么把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
“你还有喜欢的男生？叫什么名字啊？”江程邪邪地一笑。
“我才不告诉你。”陈襄跟江程的关系好像变好了。两个陌生人，因为共享了一个秘密，从此就变得亲近了。
“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围在他身边的女孩子这么多，你会像她们一样扑上去吗？”
“不会。”
“我就知道，你是很聪明的。自己发光，他自己就会注意到了。别沮丧。”
虽然陈襄跟江程之前并不熟悉，但江程这番话让陈襄对他顿起好感。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陈襄像只看着龙门跃跃欲试的鲤鱼，当大多数鱼一个接一个地扑向那个自己渴望的门的时候，陈襄选择默不作声地下潜，用能用的东西武装自己。她想一次成功，她害怕失败。可这样一直沉潜的结果，有可能是陈襄再也没有机会接近那扇门，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这该死的自尊心在作祟。
陈襄不愿再想。
成绩出来的那天。
赵大伟从老师办公室出来之后，就一直鬼鬼祟祟的绕在陈襄身边。陈襄知道他有想说的话，走到他身边：“你有什么想说的快说。”赵大伟显然没有料想到陈襄会直接来问他，愣了一下：“哦，那个，我刚从办公室帮忙分卷子，你物理第二卷零分啊？”空气中弥漫着尴尬，赵大伟小心翼翼地看着陈襄。陈襄一笑：“啊，我就知道不会考的很好，但零分是有点过分哦，哈哈哈。”陈襄干笑。
气氛好歹因为笑声变得缓和。
“哎，还是别说了。”王晓飞冲了过来，后面跟着的是喊他的沈以涵。
“陈襄，你物理第二卷零分啊。”王晓飞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她，好像真的就是一个电话之类的传话筒。
“额，啊，我也刚知道。”陈襄笑一笑，转身回了位子。她感受到后背有一束目光看过来，目光里带着愧疚和不安，甚至有点可怜的意味。陈襄知道那是谁，她不想回头，甚至，她有点讨厌这个目光。自己的不完美，像被无数灯光照射，曝光在她喜欢的人的眼前。
不知怎么地，陈襄有一种错觉 ，那道目光像是上帝看过来的。她的窘迫、尴尬、逞强，在那道目光下，一览无余。陈襄感觉在裸奔。
“你想什么呢？”陈桃夭的声音把陈襄从思绪中拉回来，陈襄笑了笑。
“名次出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教室公告栏前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沈以涵的高个子在里面特别明显。“算了，人这么多，你帮我抄一份吧。”
托物理的福，陈襄的名词从第三名跌到第八名，而沈以涵，还稳稳妥妥的在第四名。陈襄恨恨地看着物理试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时间投入跟回报不是成正比的。陈襄把所有能用的课余时间都给了物理，但得到的是47分的成绩。及格还不到，这不免让陈襄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看着文科比理科高的分数，陈襄学文科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不出意外的，老吕叫她去谈话，无非是说物理这一科很重要，要多下功夫之类的劝诫。谁不知道重要呢，陈襄听在心里。
“你不能自己缩在位子上自己研究，你得多跟张子昂啊，沈以涵啊他们多交流。”陈襄不太喜欢跟别人讨论问题，她认为自己看明白比讨论更适合自己。但老吕对她还是很好的，从没有大声说过她，陈襄选择相信老师的方法。
回到班里，陈桃夭也正对自己不上不下的成绩沮丧。
“没事，下次考好就行了。”陈襄坚定的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但命运是始终是不公平的，有些人，上课睡觉也能考出第一第二的好成绩；有些人，拼尽全力也没办法考及格。若是陈襄相信命运这种事情，也不会努力学习了，因为所有人都告诉她，人定胜天。
《红模仿》里面说，如果只是点缀，愿当皎洁明月。
陈襄突然转身看着沈以涵，充满了胜负欲。她不再变得畏畏缩缩，她开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沈以涵好像感受到了什么，顺着陈襄的目光看来。这次她没有躲避。陈襄朝着沈以涵笑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