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怒海狂涛闯禁域，神兽镇守显威能
海天相接处翻涌着铅灰色的云层，咸腥的风裹挟着腐烂的腥气，将天剑宗的十丈楼船推向墨色深渊。林风立于船首，掌中星辰碎片泛着冷冽幽光，映出他眉间凝重的沟壑。咸湿的海风钻进甲板缝隙，在青铜灯盏上凝成水珠，火光在玻璃罩中明明灭灭，如同垂死之人的喘息。三日前从密谷带回的青铜残简上那句"归墟有螭，衔珠镇海"的谶语，此刻正在眼前具象为可怖的现实。白老展开龟甲密卷，裂纹在烛光下蜿蜒如毒蛇："星陨阁用活人血祭开路，禁制已破七成。螭吻苏醒时，整片海域都会沦为饕餮盛宴。"话音未落，船底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仿佛千万根骨刺在撕扯船板。
慕雨柔甩出十二枚青铜卦钱，铜钱边缘因高速旋转泛起红光，在木质甲板上灼出焦痕。卦象尚未成型，三条生满猩红吸盘的触腕破水而出，桅杆上的瞭望弟子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便被拖入翻涌的浪涛。那触腕表面密布着人脸状凸起，每张面孔都定格在极度惊恐的神态，正是半月前失踪的渔民模样。苏瑶双指并剑点向海面，寒霜顺着船舷蔓延，将触腕末端冻成冰雕。冰层中封存的吸盘仍在蠕动，发出指甲刮擦琉璃的刺耳声响。林风纵身跃起，剑锋星辰之力凝成月牙光刃，紫黑血液喷溅处，触腕断口竟生出千百条蠕动的肉芽，每一根都长着森白利齿。腥臭液体溅在他的护腕上，腐蚀出缕缕青烟，皮肤传来灼烧般的刺痛。白老甩出七张朱砂符箓，符纸上的敕令文字突然渗出鲜血，火蛇沿着魔章主躯缠绕。船底突然传来木板爆裂声，密密麻麻的尸傀正用骨爪撕扯船体，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磷火。尸傀指缝间还嵌着渔网碎片，腐烂的腮部一张一合，喷出带着鱼腥味的毒雾。
楼船冲破血色浪墙的刹那，船体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十二道避水符同时爆裂，在船周形成的气泡膜外，可见游弋着灯笼鱼般的诡异生物，它们腹部透明，体内蜷缩着未消化的人类残肢。百丈高的水幕环成囚笼，漩涡中心岛屿如同被巨神托举的金字塔，玄武岩表面爬满会呼吸的藤壶，每一次开合都渗出荧蓝黏液。黏液滴落海面竟凝成珍珠状固体，被浪涛卷起时折射出妖异彩光。岩壁上嵌着数百具尸体，保持着攀爬姿势，指尖深深抠进石缝，腐肉里钻出半透明的蠕虫。那些蠕虫头部生着人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听得人毛骨悚然。苏瑶捂住口鼻，腐臭中混杂着熟悉的沉水香味，突然僵住——某具尸体的腰带扣正是天剑宗特制的避毒银饰，说明宗门早有人探查过此地却秘而不宣。慕雨柔的罗盘突然疯狂旋转，十二枚卦钱同时裂开，裂纹组成"大凶"卦象。整座岛屿竟在吞食灵气，众人佩剑嗡鸣不止，剑鞘上的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星陨阁的黑帆战船从浪谷中跃出，船首暗红晶石射出光束，晶石核心处禁锢着扭曲人形，正是前日被俘的天剑宗斥候。他大张的嘴里不断涌出黑色丝线，与晶石融为一体。祭司癫狂的祷词穿透雷暴，黑袍下的身躯布满肉瘤，每个瘤体表面都浮现出痛苦人脸，随着诵经节奏发出和声。林风腰间星辰碎片剧烈震颤，与岛心某处共鸣如心跳。共鸣频率与他的脉搏逐渐同步，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闪过陌生记忆碎片：青铜鼎中沸腾的血池，锁链摩擦鳞片的声响，还有某个笼罩在星雾中的模糊身影。他足踏剑气凌波疾行，身后传来活人献祭的惨叫。第七个俘虏被推入阵眼时，整座岛屿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阵眼处升起血色光柱，光中浮现八臂修罗虚影，每只手掌都握着滴血的心脏。地面突然裂开蛛网金纹，数十名星陨阁弟子被金光缠住，血肉骨骼熔成金液，在祭坛汇成逆五芒星。金液顺着青铜凹槽注入岩壁，整座山体泛起脉搏般的红光，岩壁上的腐尸簌簌剥落，露出底下青铜铸造的星图。星图二十八宿中的角宿突然转动方位，对应海域霎时升起百米巨浪。
山巅传来震裂耳膜的咆哮，云层中探出覆满青鳞的巨爪。爪尖挂着半截断裂的青铜锁链，链环上铭文闪烁如呼吸，每次明灭都让林风胸口发闷。当镇海神兽完全现身时，螭吻的玉色独角缠绕雷光，雷光中游动着细小符文，细看竟是缩小版的《往生咒》。尾部九条陨铁锁链贯穿山体，每片龙鳞都刻满镇压符咒，符咒墨迹犹新，分明是近十年才施加的封印。暗金竖瞳锁定星辰碎片的刹那，龙息如天河倾泻，两个天剑宗弟子躲闪不及，顷刻汽化成血雾。血雾并未消散，反而被龙息裹挟着凝成赤色珠丸，被螭吻一口吞入腹中。苏瑶召出冰墙阻挡，寒霜却在触及湛蓝吐息时反卷，将她右臂冻成冰雕。冰层沿着经络蔓延，她咬牙挥剑斩断右臂，断口处立刻被白老用金疮符封住，新生的肉芽与冰碴还在相互撕咬。林风跃上龙脊，剑锋与青鳞擦出火星，每次撞击都震得虎口开裂，血珠顺着剑柄纹路渗入星辰碎片。凝固的血痂里封存着细小蛊虫，此刻正疯狂啃食鳞片下的嫩肉，螭吻每次摆动都带着压抑的痛苦颤抖。
螭吻突然剧烈翻滚，将林风甩向岩壁。后背着地瞬间，护体罡气与岩壁碰撞出环形气浪，惊起无数寄生在石缝中的血蝠。这些蝠妖尾部长着蝎钩，铺天盖地涌向受伤的苏瑶。千钧一发之际，星辰碎片迸发强光，在坠落轨迹上铺就星光台阶。台阶表面浮现星轨图文，林风每踏一步都有星屑没入足底，耳畔响起亘古的潮汐声。白老甩出三十六张符箓，朱砂咒文离纸悬浮，在空中拼成北斗九星图。慕雨柔的卦钱化作金桥，铜钱方孔中射出金色丝线，交织成先天八卦阵。苏瑶忍痛凝出冰棱折射镜，镜面倒映出三个太阳虚影，将天光聚焦成炽白光斑。四股力量交汇处，碎片如日冕炸裂，光柱直冲霄汉。云层被撕裂的缺口处，显现出不属于这个时辰的星空，南斗六星投下紫色光柱笼罩螭吻。神兽骤然静止，玉角泛起柔和白光，额间鳞片如花瓣绽开，露出半截嵌在血肉中的金色碎片。碎片周围盘踞着黑色经络，如同毒蛇缠绕明珠，每当白光试图净化黑气时，螭吻便发出撕心裂肺的哀鸣。林风将手中碎片按向创口，镇压锁链寸寸崩断，断裂的链环化作青铜暴雨，将三名星陨阁教徒钉死在礁石上。螭吻仰首长吟，声波震碎十里浪峰。海面下浮现出巨型迷宫投影，无数沉船残骸在声波中化为齑粉，露出海底祭坛上被铁链束缚的鲛人干尸。那些流淌在星图中的血河突然倒灌，在地面凝结成星陨阁的猩红标记，标记中心睁开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瞳孔中映出林风穿着星陨阁黑底金纹祭袍的身影。
青铜阶梯在轰鸣中显现，壁上星图随脚步渐次点亮。每点亮一幅星图，就有青铜傀儡从墙内走出，它们胸腔里跳动着灵石心脏，手持的戈矛上还沾着新鲜血迹。林风在地宫尽头看到悬浮的浑天仪，七枚凹槽已亮其二。浑天仪外环刻着"荧惑守心，紫薇易主"八字谶言，内盘二十八宿中竟有十三宿被血污遮盖。双碎片归位瞬间，穹顶降下光幕，映出东海火山口的虚影。虚影中万魂幡林立，被铁链悬吊在岩浆上的巨鼎正吞吐黑烟，鼎身浮现出与林风面容七分相似的男子轮廓。慕雨柔突然尖叫，血水从地砖缝隙渗出，凝结成祭司残影。残影扭曲化作三条血蛇钻入慕雨柔七窍，她眼白顿时布满黑丝，手中卦钱尽数爆裂成暗器射向同伴。整座地宫突然倾斜，青铜齿轮从墙壁凸出，将退路绞成铁网。齿轮缝隙间卡着半截尸体，那人的天剑宗服饰下，竟穿着星陨阁的玄铁内甲。螭吻的悲鸣穿透岩层，众人抬头望去，透过裂缝看见神兽正被血手贯穿咽喉。星陨阁用十万冤魂炼制的"噬灵阵"正在抽干它的神魂，螭吻的玉角寸寸碎裂，每一块碎片都映照出不同时空的场景：雪夜林风被弃于山门的婴儿啼哭、苏瑶家族被灭门时冲天火光、慕雨柔在卦象中预见的世界崩毁。
"带着碎片...走..."螭吻的意念裹挟着记忆洪流撞入林风脑海。三千年前它还是幼龙时，曾有个佩戴星辰玉佩的男子轻抚它的逆鳞；八百年前那男子化身黑袍祭司，将锁链刺入它的脊椎；三天前同样的面容出现在星陨阁祭坛，抬手间抹去了三十六岛生灵。林风握紧滚烫的星辰碎片，在齿轮合拢的最后一瞬，看见地宫深处睁开一只猩红竖瞳。那个瞳孔中映出的"林风"唇角勾起邪笑，额间浮现星陨阁圣纹，手中提着天剑宗掌教的头颅。
